“你怎么知道……”苏黄一声惊呼，本想走向楚云汉，却被柳露丝挡住了。

虽未言语，但女子的双唇却在不停地颤抖，动人的眸子里也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你不甘任其摆布，所以很早就开始策划，半年前，苏黄先离开，并且假装断绝关系，让人想不到你们串通的可能……如果仅仅是如此，你的心思，我表示佩服，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你自己的幸福、自由，牺牲掉你亲姐姐的性命……”

“你怎么知道？”柳露丝惊呼，显然没想到楚云汉竟会一语道破两人的关系。

楚云汉没回答，只是道：“这一点，你比不上你的爱人，甚至于猪狗不如……”

“我们没有杀人……”

“我专门去了一趟医院，检查了一下那具尸体，我发现死者的手掌伤痕累累，而且分布的非常不均匀；后来，我又找了个理由去了一趟赵家班，检查了一下你们那些师兄弟的手掌。我发现这些人的手掌上虽然也有伤痕，但大多数都是陈旧伤；而且因为你们日常训练的缘故，手上的老茧特别多，层层叠叠，主要集中在手心；而医院里的那具尸体，老茧主要集中在指尖，而手心里却没有太多的老茧；赵班主跟我说，柳大师最开始练习的主要是棍法，既然如此，你的手心上应该是长有很多老茧，可那具尸体上却没有这些……由此，我不得不怀疑，那具尸体根本不是你柳露丝……”

“我们没有杀人……”苏黄冲着他大吼。

“那你告诉我，医院里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楚云汉逼视着柳露丝，目光灼灼。随后他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苏黄，继续问道，“巡捕房的杜探长已经发现了茶杯里的砒霜，并且根据旅店里的盗窃痕迹，想到了你。我相信这也是你计划之内的。如果没猜错，刚才你杀人的目的不过是李代桃僵，想让警方的追捕到此为止，你们从人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但还是那句话，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杀无辜之人……”

“我们没有杀人……”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姐姐是自己把毒药喝下去的吗……”

“你……”苏黄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柳露丝打断了--

“楚先生猜对了，姐姐就是自己心甘情愿把毒药喝下去的。”

楚云汉皱起眉头，难以置信这番话。

看出他眼中的震惊，柳露丝笑了：“我知道楚先生不会相信，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相信，但这确实是真的……大概是半年前吧，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找到了姐姐。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亲人。当时，姐姐生了重病、肺痨。我本来想告诉师父，让他帮帮忙，找一个好一点的医馆，无意间却听见他给别人打电话，要把我卖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卖到哪儿，但我知道，决不能把姐姐的事情告诉他，否则他肯定会用姐姐要挟我。于是我就让阿黄先离开剧团，带姐姐四处求医，阿黄在剧团里无足轻重，就算是走了，师父也不会起疑心，再加上我们大吵一架，就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事情和我有关……”

说到这，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对方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看不出相信与否。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接着说下去。

“两个月前，我才知道，师父居然想把我卖给东洋人。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商量，怎么逃走。他赵孟奎爱财如命，是绝不会轻易放走我这棵摇钱树的……虽然平日里总说什么挽留的话，但我知道，那都是虚情假意，他在消磨我的警惕性。但我也不敢跟他翻脸，一旦翻脸，我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想来想去，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不知道我走了以后，东洋人会不会放过我，会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但我知道，他赵孟奎肯定不会轻饶我，我知道他和黑帮也有些关系，到时候我们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还是姐姐，最后想到了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

“姐姐的肺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咳血大半年了，医生也说，她活不过明年，可我就是不甘心……”说着说着，女人泪如雨下。擦干眼泪，她叹了口气，“姐姐说，让我不要在她身上浪费钱了，她说，以后我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她还说，她愿意代我去死……”话音落下，她早已泣不成声，躲在苏黄的怀里，呜咽不已。

苏黄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楚云汉，似乎在埋怨他不该提及往事。

楚云汉却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抗议，此时的他，仍然处在柳露丝带给自己的震撼中。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其中蕴含的姐妹之情，不能不令人动容。为了一方的未来幸福，愿意牺牲掉自己的生命；为了自由和尊严，用尽全力进行抗争。不得不承认，两个女孩都是伟大的、不屈的。

但这时，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着他，这只是一面之词，另一面呢？

“我还是无法相信。”楚云汉冷冷地说，打断女人的哀痛，“你姐姐已经死了。”

柳露丝显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听得出对方的弦外之音。阻止了苏黄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楚先生若是不相信，我实在无话可说。是我低估了他们，没想到他们会找到你……行吧，算我输了，我愿意跟你回去，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放过阿黄，这事情和他无关……”

“阿芳……”男子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你刚才说，你们曾经带着你姐姐四处求医，去过哪些地方，还记得吗？”

此问一出，苏黄、柳露丝这对年轻男女禁不住面面相觑。但很快，苏黄反应过来了，答道：“我一直担心遇到熟人，所以不敢去大型的医院，只能去诊所，而且尽可能偏远一点，去的诊所不少，有时候还住在里面。哦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外国人开的诊所，在朱家角那边，那个外国大夫挺负责的，我们在诊所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实在交不起诊金，我们就离开了……诊所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不过那地方外国人的诊所只有他一个，如果想打听，不难。”

楚云汉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女，不得不承认，他们还算是反应快的，只不过这话是真是假……

“我会去调查。”楚云汉终于开口，“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们……”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严肃起来，后面的话也是戛然而止，同时也制止了二人的问询。

“有人来了。”他压低声音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