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新纱厂，陈市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在警卫员陪同下也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程雲同志，你这把启明给我抓走，可是让我工作量骤增啊！一小时的工作量，让我忙活了两个半小时才能完成。”

“那怎么看，我这挖人的计划的缓上一缓了，这要是把老总你给累着，张茜同志都饶不了我啊！”

“哈哈哈~”

两人你来我往的两句调侃，引起众人的笑声，只有话题的主人公林启明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公家单位，只要你能干，那就有干不完的活。

“刚刚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我们在谈这个劳资纠纷问题，都夸你陈市长一顿饭吃出了大效果啊！”

林觉先比划着引起了陈市长的开怀大笑，

“要是每顿饭都有和荣老板吃饭的效果，我陈仲弘不下饭桌都可以啊！”

自我调侃了一句，陈市长继续道，“这劳资矛盾就像治理保护，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有找到根源，把它扑灭，否者这火会越烧越旺的！”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朝着工厂内部走了进去，刚走进去，观察敏锐的几人就发现厂房里面光线过于黯淡，

头顶的灯泡只有区区数盏灯亮着，看着埋头工作的女工，几位大佬纷纷皱起了眉头，

复工很重要不假，但是也得注意安全啊，这么黑，要是出现点失误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受了市长目光，林启明正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工友们，大家绝对这样暗不暗，影不影响工作？”

“不影响，不影响！”

“现在是大节俭时期，咱们大家克服一下，给政府和厂子节约点，好么？”

“好！”

一行人止住了脚步，众人把视线投给了荣毅仁，眼神中带着赞赏，工人肯这么替厂子考虑，那就不难看得出工厂主人的德行了。

而荣毅仁此时也是面色红润，没办法呀，实在是太涨脸了，他决定原谅这些女工围攻荣公馆的事情了。

“好雨！”

“嗯，荣老板！”米好雨刚把地上的纡头捡起来，抬头就看见满脸笑意的荣毅仁，忙打了个招呼，

然后在指示下，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了旁边的一干人等，

“陈市长，林副市长，林秘书长？！”

紧接着，米好雨脸上也挂起了灿烂的微笑，转头看向工作的女工们，

“工友们！陈市长，林副市长来了，大家欢迎一下。”

“欢迎，欢迎！”

“啪啪啪~”

伴随这热烈的掌声，陈市长抬起双手，压了压，

“大家不要停下手里的活，继续工作吧，我们看看就走。”

稳定好秩序，众人就准备继续朝前走去，但看着米好雨手里的纡头，荣毅仁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难道这抄身制刚废除，就开始手脚不干净了？

“好雨啊，你捡这么多纡头干什么？”

而荣毅仁的话仿佛挠到了米好雨的痒处，她面色带着一丝骄傲，

“荣老板，其实这个纡头也能用来纺纱的，就是麻烦一点，但是质量并不差，如果将这些纡头利用好了，

积少成多，一个月也能省出五六百磅的原料。”

“嚯，这么多？”

荣毅仁也面露惊讶，“这个连我都不知道，看来以后得向工人好好学习。”

“是啊，工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陈市长背着手，语气带着感叹和骄傲，然后他似乎是发现什么，眼前一亮，指向前面一处桌案前，那木棍搅水缸的女工，

“你们看，那边是在干什么？”

众人顺着陈市长手指的方向凑了过去，只见大缸里搅和着白浆，女工手里动作不停，脑门上带着细密的喊着，

林启明不确定道：“这是在准备调浆纱用的浆？感觉浓度不太够啊？”

“林秘书长说的对，这就是浆纱用的，”说着，米好雨又看向了荣毅仁，“荣老板，我们是在做实验，

原来浆纱用的都是面粉，现在呢，我们想少用甚至不用面粉，要是成功的话，一个月也能省出九百包的面粉。”

“哦，哎嘿，这个蛮好的。”

“这个办法值得大力推广，如果所有的工厂都能把边角废料利用起来，那将是一件可观的数目。”

听着老爹的表演，林启明心中暗自摇头，要是划拉两口水缸就让你们实验成功，那杜邦还混什么，倒闭算了。

加面粉搞浆料，那是里面其中的淀粉增加黏附力，你这脑洞大开准备用什么替代面粉里的淀粉呢？

山东土豆吗？你提取的出来吗？无用功罢了。

林启明也无能为力，毕竟能替代面粉的，那都是后世的科技和狠活了，现在搞那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算了还是不扫兴了，林启明觉得还是回去写个报告交上去算了，单论这个节约边角料还是值得的提倡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

毕竟以前纡头随便那都是废料，是可以被女工带回家缝缝补补的，米好雨这倒好，直接把这条路断了，绝对得背后挨骂。

但那都是后话，此时看到米好雨为代表的女工表现后，陈市长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申新的工人，上海的工人，他们身上藏着无限的可能，值得学习！”

“好！”

“啪啪啪~”

愉快的掌声中，这次参观就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程雲坐车先行一步，毕竟人家是客人，在节俭也不能让节俭到人家头上，以后还混不混了。

剩余的众人在陈市长的带领下在市区大街上查阅这市场情况，

“刚刚纱厂的事情，让我想起三十年前在法国打工的经历，”

拐角的时候，陈市长看着橱窗里的棉纱，忽的开口道，“那个工厂大得很呐！老板比上海的凶，

还雇了好多个厂警，对每一个工人下班的时候，从头到脚仔细地搜。”

“嚯，原来法国也有抄身制啊！”

“有，上海就是照搬国外的！”陈市长肯定道，“他们那个搜查的劲头啊，身上是连一根针都藏不住，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