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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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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夜猫子

何夜猫子的原名叫什么,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据说他自幼习练轻功,走路无声无息,行踪也是飘忽不定,因此有了“何夜猫子”这个称号。

他的父亲原是个当铺的大掌柜,眼力不凡,家里也颇为富裕,建国之后由于有一技之长,被特招进了文物局,做些鉴定、考古的工作。

他父亲为人精明,知道财不露白,早早便把多年积攒的古董财物藏在了老家,平日里扮作贫民,与大家一起起吃糠咽菜,因此成了漏网之鱼,在文物局倒也过得自在,参与过多起重大考古工作,在考古界也算是略有名气的专家了。

何夜猫子靠着他父亲的关系,混进了考古队,跟着一位姓刘的老教授学习。

何夜猫子出生在建国之后,打出生起家里就已经是贫农了,吃苦耐劳自不必说,跟着他父亲耳濡目染也学习了不少古物鉴定的知识,说起历史典故来那是头头是道,很得老教授的欢心。

刘教授对汉朝文化研究颇深,尤其对楼兰、鄯善的历史最感兴趣,常年在新疆进行考古工作。

楼兰是西域古国,地处西域三十六国东端,位置险要,原本归附于匈奴,汉武帝击败匈奴之后,楼兰便臣服大汉。

汉昭帝时,楼兰王首鼠两端,时而尊崇汉朝,时而侍奉匈奴,但更多的是亲匈奴而远强汉,更甚者联合匈奴截杀汉朝使官,使得汉朝对西域的控制力急剧下降。西域与匈奴相邻,有了西域的阻隔,汉朝更难遏制匈奴。

此时北地郡人傅介子上书请命,西入楼兰,计斩楼兰王,另立新王,新楼兰王迁城于鄯善,臣服大汉,自此楼兰改名为鄯善。

由于楼兰早已被沙漠吞噬,所以刘教授时常深入沙漠。有一次刘教授带着何夜猫子去发掘一座鄯善时期的古墓,这座古墓已经被一伙盗墓贼盗掘了,结果这伙盗墓贼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引起了公安机关的注意,最终全员被擒。

古墓虽然被盗,但是文物大多被追回了,损失并不大。这座古墓的主人是一位鄯善王族,虽然是王族,但鄯善毕竟只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人口并不多,巅峰时期也不过几万人口,因此这位鄯善王族的墓葬其实非常简陋,形制不大,陪葬品也不多,但是墓室中的壁画十分奇特。

墓中壁画一共有两幅,其中一幅画的是送葬的场景。从壁画上看,送葬的规格非常之高,送葬者们运送一个黑色的棺材,从一座宏伟的城池出发,一直到了一座小山之下。这座小山中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线条,繁杂难言。送葬者队伍的首领是一位骑马的老者,身上涂了重彩,显得与众不同。

另一幅壁画画的是一座雪山,山腰处有一个洞口,从洞口出来一队人,领头者手持一件物品,这件物品以汉朝龙纹描绘而成,比手掌略大。其余人有男有女,都跟着他出了洞口,行在雪山上。这一队人中只有末尾的一个小孩儿和那个汉朝龙纹所代表的物品是彩色的,其余人都没有涂色。

刘教授说,这位鄯善王族是第三代鄯善王尉广的兄弟,这两幅壁画画的应该是墓主平生最重要的两件事。

第一幅壁画中被施以重彩的老者应该就是墓主,画中的送葬仪式可能就是由他策划主持的。而被送葬的死者,地位显然比他要高,极有可能是鄯善王。

而第二幅壁画中彩色的小孩儿应该也是墓主,他随着众人出了洞口,排在末尾处,那么他当时的地位应该是比较低的。但是这一幕却被他记录了下来,所以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应该是影响非常大的。

刘教授对楼兰、鄯善的历史十分了解,是当时世界范围内对这段历史研究最深的专家,他仔细研究了第一幅壁画之后,曾无意识地说出“是那座山!”这句话。何夜猫子当时在旁边听得清楚,便问了一句:“什么山?”

刘教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何夜猫子一笑,说:“没有,看错了。”

何夜猫子也仔细看了壁画,但是他的造诣离老教授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教授的讲解,他连壁画的内容都搞不清楚,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在意。

当时是文革时期,由于刘教授在学界知名度高,级别也很高,受到了特殊保护,一直在新疆从事考古工作,并未受到冲击,连带着何夜猫子也未受到影响。

而他的父亲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父亲当时已经有六十多岁了,本来是要回老家养老的,结果被一个同乡告发了曾经大掌柜的身份,关进了牛棚,老家也被打砸一空,藏匿的古董是一个不剩。

他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急怒攻心之下吐血倒地,还没等人批斗就撒手人寰了。

父亲死后,何夜猫子回家奔丧,结果也受到了牵连,在文物局也混不下去了,索性就此下海,凭借着自幼习练的功夫,四处穿山发冢,倒腾古物无数,逐渐在西北响起了名号,尤其最近十来年,何夜猫子成了西北最大的盗墓团伙头子,手下叫得上名号的徒弟就有十几个。

然而近些年来官方对走私文物、盗坟挖墓的查处越来越严,纵使是何夜猫子也犯了难。

今年何夜猫子已经有半年没开张了,没了来源,手里的真东西只会越来越少,眼见着古董价格一天一个样,不但心里痒痒,手也痒痒。

自从干起穿山发冢的买卖之后,何夜猫子就惦记上了老教授提过的鄯善王墓。但是老教授早已过世,他也找不出第二个知道鄯善王墓在哪儿的人来。而壁画的内容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已记不清楚了,那座鄯善王族的墓在他们发掘出来不久就被整体运走保护起来了,现在不知在哪座博物馆的地下室里保存着呢。

何夜猫子他们从那座墓里出来之后,就挨个签了保密协议,这么多年也从没有任何消息流露出来,想来是在墓里有重大发现,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向外公布。

直到几年前,何夜猫子去新疆沙漠里活动,回来时刮起了沙暴,车队误入了沙漠中一片起伏的山岭,何夜猫子等人躲入山岭之中躲避沙暴。

这片山岭十分低矮,在沙漠中很不起眼,但是躲避沙暴绰绰有余。

初时何夜猫子并未多想,沙暴结束之后,便和众人出了山岭。路上何夜猫子无意间一回头,看见了这片山岭的整体布局,不禁呆住了。

这片山岭虽然不高也不大,但是气势却非常特殊。最东边一道山岭较高,土石发黄,犹如一条黄龙,龙身向北横卧,龙头转向东抬起,俯视东方大地。而西边的数条山岭较低,如群龙游水而来,向着东边的黄龙朝拜。

虽然这片山岭气势不凡,但是毕竟过于低矮,显得小气,何夜猫子最在意的也不是这片山岭,而是东边那座向东抬起的龙头。

那座龙头的形势与何夜猫子当年在那座鄯善王族墓穴中看到的壁画中的那座小山一模一样。

何夜猫子有心想要去看看,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那座鄯善王族的墓穴保密如此严格,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他盗了这座鄯善王墓,被人知道了必然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加上他以往犯的事,到时候免不了吃一颗花生米。

于是他转过头来,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从去年开始,何夜猫子就很少下墓了,因为这几年对盗墓查的越来越严,古墓也并不那么好找了。

但是他手底下的伙计大手大脚惯了,如今何夜猫子不开张,他们也没有什么正经收入,一个个心浮气躁。

何夜猫子知道,如果再不出手,人心就要散了。于是便下定决心,要去掘开鄯善王墓。

何夜猫子心想,鄯善王墓位于新疆沙漠深处,属于无人区,他们搞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听见,到时候盗出了墓中珍宝,小心处理了,大不了往国外一躲,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于是何夜猫子在西安召集门徒,选了十多个身强体壮的伙计,便进了新疆沙漠。

一行人沿着几年前走过的路,兜兜转转走了半个多月才回到了龙头的位置。此时的龙头已经有一半掩埋在了黄沙之下,但是从露出的半个山岭中,也能够看出这条黄龙俯视东方,睥睨天下的气势。

何夜猫子他们先是用炸药炸开了山脚的大块岩石,然后挖盗洞进了墓道。

墓道里岔路极多,七拐八绕,何夜猫子和几个伙计进去之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何夜猫子知道这是一个迷宫,其实对于古墓里的迷宫他本来是不怕的,但是这个迷宫与传统的中原墓葬里的迷宫不同。

中原的墓葬文化基本都遵循风水学说,而风水学说则源于易经,墓中的机关也大都遵循易理。

一个精通易理的人,学习风水学说和机关术数,都是很快的,去寻龙穿山自然不在话下。

何夜猫子熟读易经,对风水学说和古代机关术数都颇为精通。

原本看这片山岭的景象,符合“黄龙东瞰,群龙朝拜”的格局,乃是一处上上大吉的宝穴,黄龙的龙头处,就是穴眼所在。只是山岭低矮,形制太小,若是大上个三五倍,只怕是一般的皇帝都无福消受。

这些都符合中原的风水学说,而且在龙头处确实有墓道,证明鄯善王的墓穴确实在此。

楼兰自汉武帝击败匈奴之后,就受到汉文化的影响。之后傅介子杀楼兰王安归,立尉屠眷为王,改楼兰为鄯善,鄯善彻底倒向汉朝,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都逐步向汉朝靠拢。

所以鄯善王墓采用中原的葬式是不奇怪的,何夜猫子也并未多想。只是在这墓道里拐了几个弯之后就发现不对了,这个墓道这么多拐弯和岔路,根本不符合葬制。

何夜猫子当即就下令原路返回,而一路退回去之后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进来时的墓道,因为这里完好无损,根本就没有他们进来时挖的盗洞。

其实何夜猫子以往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墓里的防盗机关千奇百怪,这种出人意料的机关最能惑人耳目,可以使盗墓贼产生巨大的恐惧感和心理压力,击垮盗墓者的心理防线,后面再安排几个毒烟、冷箭、流沙之类的陷阱,就能轻易了却盗墓贼的性命。

何夜猫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待在原地,如果在这里反复寻找盗洞口,很可能会落入陷阱,于是他命令手下人快速后退。

退了很远之后,何夜猫子仔细去听,却没有听见机关发动的声音,虽然心里奇怪,但他却不敢耽搁,领着众人继续走,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既没有发现墓室,也没有发现他们进来的那个盗洞。

这个时候,何夜猫子已经用易理不知推算了不知多少次,实验了不知多少次,却根本推算不出生门在哪里,这个迷宫似乎并没有给人留下生门。

何夜猫子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有顾忌了,就安排手下在墓道墙壁上打眼,用炸药炸出了一个洞口。

此时何夜猫子想起了当年在那个鄯善王族墓室里看到的那幅送葬的壁画,壁画上有一座小山,小山中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线条。如今想来,那些线条可能就是这座鄯善王墓的迷宫图。

可惜当初没有仔细看,若是当初能够记下,细细研究,说不定能够破解这个迷宫。

墓道炸开之后,后面露出了一间墓室,约有十米见方,中间有一个半米多高的石台,也就是棺床,棺床上是一具黑色的棺材,与送葬图中的黑色棺材如出一辙,表面漆黑如墨,毫不反光。

棺床四周有数个武士俑矗立,工艺颇为精巧,有汉代陶俑的风韵。

墓室四壁是数幅壁画,都是些歌功颂德的内容。南边是墓门,石门紧闭,看不见缝隙。墓顶则是一幅星图,星图中东方五颗星辰明亮硕大,似乎都是镶嵌的夜明珠。

何夜猫子通晓易理,对星象也有研究,知道这五颗星乃是太白星、岁星、辰星、荧惑星、填星,即金、木、水、火、土五星。

中原自古就有“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者利”的说法,墓中的星象图特意标明东方五星,说明这位鄯善王是心向大汉的。

何夜猫子只是大略看了一下,并没有细看壁画与星图,他认为古墓中壁画的作用,除了歌功颂德,就是迷惑视线。所以他通常会选择先开棺。这一次虽然不太顺利,但是他仍然选择先开棺。

手下人上前用撬棍把棺材撬开,顿时一股腐臭蔓延开来。何夜猫子掩住口鼻,向棺内看去,只见棺中躺着一具男尸,面容枯槁,衣着锦绣殓服,怀抱一个金色长盒。

何夜猫子伸手向后一挥,让手下暂勿靠近,等棺中恶臭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亲自俯身到棺中,拨开鄯善王干枯的手臂,取出了金盒。

金盒大概有一米长,四周阴刻着云纹,盒上没有缝隙,看不出盖子的位置,只在盒身一侧上有个凹槽。

凹槽形状十分奇特,犹如龙形,但是却很浅,没有任何孔洞,不像是放钥匙的地方,但是这个龙形却有些眼熟。何夜猫子仔细回想,忽然想起当年的鄯善王族墓室中的壁画,其中有一幅雪山图,领头的人手中拿的就是这个形状的物品。

正思考间,何夜猫子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一般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下都会围上来,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声音,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必然是出事了。他急忙一个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墓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股黑烟,已经到了何夜猫子身前了,而他的手下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他心说,着了道了,金盒一拿就冒出毒烟,这金盒必然是个紧要的东西。

何夜猫子临危不乱,见滚滚黑烟已经逼到了面前,他两腿微曲,脚下骤然发力,一个后空翻,脸贴着黑烟划过,翻出了两三米远。

何夜猫子的动作迅捷又流畅,犹如夜枭一般无声无息,但是他的动作虽快,却还是被毒烟拂过了面门,他闭气功夫练得虽好,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换气,有一丝毒烟被吸进了肺里。

何夜猫子不敢停留,见一旁炸开的洞口处还没有黑烟漫过来,便直冲过去。

洞口有一个伙计,是留在墓道里看门的,何夜猫子一把抓住他的肩头,拽着他就冲进了墓道里。

这墓道本就是一个迷宫,何夜猫子只顾躲避毒烟,冲进去不知多远,彻底迷失在里面。

何夜猫子知道在墓道里转到明天也是找不到出口的,所幸背包里还剩几个雷管,一起绑了,在墓道墙上炸出了一个洞口。

可是这一下炸的太狠,墓道塌方了,他的手下直接被埋在了里面,何夜猫子来不及躲,也被砸成重伤。

好在这段墓道离他们下墓的盗洞不远,他在外面的手下听见了动静,把何夜猫子给挖了出来。

手下人见何夜猫子受了重伤,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之后,就开车把何夜猫子送进了医院。

何夜猫子的伤势虽重,却并不要命,但是他在墓室里吸了一丝毒烟,这毒烟毒性猛烈,何夜猫子只坚持了三天,就一命呜呼了。

何夜猫子一死,他手底下的产业立刻分崩离析,他的徒弟纷纷自立门户,手底下的伙计也天天争来夺去,西北地下世界一片混乱。

地下世界的混乱很快就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没多久就组织了一场抓捕活动,何夜猫子的手下和徒弟大半被送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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