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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赊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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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赊刀人

村子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曲折的小路通向外界。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房屋错落有致,青砖灰瓦的房子仿佛在山间沉睡。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平静而祥和。然而,最近的几个月,村子里却多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是个赊刀人。

赊刀人是个高瘦的汉子,穿着一身破旧的黑衣,背上背着一口包着油布的大刀,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他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村子里,沿着那条小路慢慢地走进来,先是与村民打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向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摆开摊子,开始磨刀。

他磨刀的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村子里却显得异常清晰,像是划破夜空的一道尖锐的声音。村民们渐渐习惯了这个赊刀人,虽然他总是笑容满面,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村里有个寡妇名叫赵氏,丈夫早年去世,留下一儿一女相依为命。赵氏平日里本分老实,虽然日子清苦,但也不算难熬。她对赊刀人颇有些好奇,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怪异。有一天,赵氏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总在我们村子转悠?”

赊刀人笑了笑,说:“我是走江湖的,四海为家,没有固定的地方。”

赵氏又问:“那你赊刀,究竟是什么意思?”

赊刀人答道:“赊刀就是卖刀,但不收钱,只要你用刀之后,觉得满意,再来找我付钱便是。”

赵氏觉得稀奇,问:“那如果用完了刀,不愿意付钱呢?”

赊刀人笑得更深,说:“若是有人用完刀,不愿付钱,那便是欠了我一笔命债。”

赵氏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话里有几分诡异的意味。她正要再问几句,赊刀人却突然收了摊子,背起大刀转身离去,像是融入了暮色之中,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那天晚上,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夜深人静时,赵氏的儿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尖叫连连,口中胡言乱语,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赵氏急忙点亮油灯,抱住儿子问他发生了什么。儿子却只说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站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把刀,冷冷地看着他。

赵氏听了,心里顿时一凉,莫非是那赊刀人?她不敢多想,只是紧紧抱住儿子,一夜未眠。

第二天,村里又发生了另一件怪事。村里的屠夫老王突然发疯似的,手持一把剔骨刀,在村里四处乱砍,见人就追。几个壮汉合力将他按倒在地,老王口中不断喃喃自语:“赊刀人……赊刀人……”众人不知所措,只好将他捆了起来。

村民们开始觉得这个赊刀人来村之后,村子里总是不断有怪事发生。有人提议赶走他,但也有人说这是不祥之兆,若是赶走他,恐怕会惹来更大的灾祸。村长刘老汉思索再三,决定亲自去问个明白。

刘老汉是个老练的猎户,胆大心细。他带着一把弯刀,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一路顺着赊刀人消失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在一片密林里发现了赊刀人的身影。那赊刀人正站在一棵大树下,低头磨刀,刀锋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刘老汉靠近过去,朗声问道:“赊刀人,你为何在我们村子出现?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赊刀人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说:“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赊刀人,哪里有什么神通?你若有心想知道,不妨赊一把刀去用。”

刘老汉冷哼一声,说:“你赊的刀能有多好用?不如咱们比试一番,你若输了,就老老实实离开我们村子!”

赊刀人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笑道:“好,若是我输了,自然听从您的安排。”他说罢,从背上取下那口大刀,随手抛给了刘老汉。

刘老汉接过大刀,入手沉甸甸的,刀刃锋利如雪。他心中一凛,暗自小心。他摆好架势,和赊刀人交手起来。谁知那赊刀人的刀法竟是诡异至极,每一招每一式都出人意料,刘老汉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占不到上风。

打了许久,刘老汉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心中有些急躁,突然眼前一黑,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脖颈一凉,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手中的大刀。

赊刀人笑了笑,俯下身子,轻轻说道:“你的刀还未用完,债还未偿呢。”

说完,他从刘老汉手中取回那口大刀,缓缓站起身,转身离去。刘老汉的尸体倒在了草丛中,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当村民们找到刘老汉的尸体时,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村子里笼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氛中,人人自危。几天后,村里又有几个人相继离奇死亡,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整齐的刀口,仿佛被同一把刀所伤。

村民们终于明白,那赊刀人不是普通的刀客,而是一个夺命的恶鬼。可是,他来历不明,又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出现,什么时候又会消失。

村子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许多人选择连夜逃离,宁愿抛下祖宅也不愿再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赵氏也决定带着儿女逃离这个恐怖的村子,她收拾好行李,深夜里悄悄离开。

就在他们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突然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树下,背着那口熟悉的油布大刀。

赵氏浑身一颤,紧紧抱住儿女,心跳如鼓。那赊刀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诡异。

他低声说道:“你们还未用我的刀,还未偿我的债。”

赵氏哆嗦着嘴唇,不敢说话。赊刀人缓步向前,赵氏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颤抖着,咬牙说道:“我从未向你赊过刀!”

赊刀人停下脚步,笑道:“你没赊刀,可你的命却在我手中。”

他的话音刚落,赵氏突然感到脖颈一凉,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刃划过,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只听到赊刀人的一声低笑:“命债,已偿。”

赵氏的身体缓缓倒下,两个孩子也随之倒地,老槐树下,血迹斑斑。

赊刀人转身,消失在暮色之中。村子彻底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没人再敢踏入这里,传说那条小路,通向的不是外面的世界,而是地狱深处的无底洞。

有人说,赊刀人从未走远,只是等待下一个来赊刀的人,继续收取那些未曾偿还的命债。

村子逐渐荒废,村民走得走,死得死,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废墟。在那棵老槐树下,依旧有一张破旧的磨刀石,像是默默等待着某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归来。天渐渐黑了下来,狂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不可名状的诡异言语。

数年后,有一个过路的行脚商人不小心走进了这个已被人遗忘的村子。他四下张望,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棵老槐树下,破旧的磨刀石依然静静地立着。

他走近磨刀石,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他转身望去,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陌生人,正背对着他站立,背上背着一把刀。那人的肩膀似乎在微微抖动,像是在默默地低声哭泣。

商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性地问道:“喂,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那黑衣人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是第一个这么多年之后,踏进这个村子的人。”

商人愣了一下,笑道:“这么说我是幸运的了?”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苍白无比的面孔,那双眼睛空洞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熟悉而诡异的笑容,“幸运?也许吧。你既然来了,不如看看我的刀如何?”

商人感到不对劲,但那诡异的笑容像是有某种魔力,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视线也不由自主地盯在黑衣人手中的那把刀上。

黑衣人递过刀来,轻声说道:“刀在你手,你的命债,便也在你手了。”

商人机械地伸出手去接那把刀。刹那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模糊的影像,有血,有哭泣,有刀锋划破皮肉的惨叫声,耳边传来无数人的低语,“还债……还债……”

刀入手的瞬间,商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脸色苍白如纸。他惊恐地想要将刀丢开,可是他的手却像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怎么也无法放开。

黑衣人笑了,笑声刺耳如同利刃划过石头。他轻声道:“我便是赊刀人,我的刀,只赊不卖。凡拿到我刀的人,命债必偿。”

商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他猛地一甩手,想要把刀扔掉。可是手腕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着,他感到手中的刀仿佛活了一般,刀锋开始在空气中舞动,刀刃尖锐得像是要切开灵魂。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动,随着刀锋舞动的轨迹越来越快,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的低语越来越清晰,仿佛千百个怨魂正在哭诉,泣血一般的声音直击心脏。

“还债……还债……”

商人突然意识到,那声音来自他自己的喉咙。他尖叫起来,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他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刀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然后直直地切入他的脖子。血喷洒而出,在老槐树的树干上溅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下,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仿佛死前依旧没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黑衣人蹲下身来,伸手拿起那把染血的大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他站起身,缓缓走向村口的方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此后,关于这个村子的传说越来越多。有人说,赊刀人其实是地府的勾魂使者,用赊来的刀为亡魂斩断尘缘;也有人说,他是一个背负深仇大恨的复仇者,游荡在人间寻找那些欠下命债之人。每一把刀的背后,都是一个无法偿还的血债。

再后来,那个被遗忘的村子彻底被淹没在荒草和树木之中,连路都渐渐消失了。

然而,每逢夜深人静之时,总有人说,远远的山间似乎传来隐隐的磨刀声,像是利刃在石头上轻轻划过,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是风声,又仿佛是幽魂的低语。

人们知道,那是赊刀人来了。

他永远在路上,永远在寻找新的债主,带着他那口磨得雪亮的大刀,在寂静的夜色中徘徊不去。无论你身处何地,他都可能出现,只要你心怀贪念或恐惧,只要你欠下未曾偿还的债。

刀光寒,月影冷,赊刀人的笑声仿佛从地狱的深处传来,久久不散。

他,正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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