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来捣乱的。”

张越语气平静，似乎在像着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

然后……

预料之中的惊愕和愤怒，还有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都没有出现。

沈舟就那么若无其事的坐在那，背靠着椅子，目光缓缓从张越的脸上移开，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面。

“其实，我并不喜欢卡布奇诺的味道，相比卡布奇诺，我更喜欢来一杯焦糖玛奇朵，或者香草拿铁，……”

张越睁大了眼睛，看着不知所云的沈舟，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难道你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话吗？我刚才，我……”

“你是来捣乱的，我听见了。”

沈舟同样也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

他看着张越，继续自己的话题。

“它们会让我感到，人生原来也并不是充满了苦涩，只要我们肯多费些周折，一杯再苦的咖啡，也会变得十分丰富美味。所以，就算你是来捣乱的，但现在，你已经对我表白了，不是么？或许这就意味着，我们未来的日子，会是幸福而又美好的。”

张越深深吸了口气，纠正道：“沈总，第一，我是坦白，不是表白。第二，我们未来的日子可能会是美好的，但跟幸福扯不上什么关系。另外，我再一次，我到公司应聘，到项目部上班，全都是为了给刘氏集团捣乱，为了给石桥村报仇。现在，你可以选择解雇我了。”

她这句话的时候，终于不敢看沈舟的眼睛了，全程都几乎是往上翻着白眼，咬牙切齿地出来的。

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今在医院，沈舟那么帮她，她实在是无法再伪装下去了。

否则，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

沈舟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实在的，当他听见张越出那番话之后，还是有一些惊讶的。

不过，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可是，这个张越，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张越，我很感谢你的坦诚。不过，难道你不应该是在我帮你还了债之后，才跟我出真相吗？你现在就招供了，就不怕……”

“不怕，为什么要怕？我敢过来卧底，就不怕被发现。再，如果你帮我还了债，我再出来，那我才是缺心眼，债你都还了，我还招供干嘛？但是，我不是那种人！”

张越挺了挺胸，理直气壮地。

于是，沈舟又有些想笑，他强忍着笑意，：“好吧，看来你这人还挺讲义气。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话一向算数，而且你又这么坦诚，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你。”

“那……你现在有什么要问的么？”

张越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去，眼巴巴地看着沈舟，目光有些躲闪。

真是奇怪了，她本来以为自己出真相之后，沈舟最起码也会很生气，然后和自己吵一架，那样的话，就算沈舟不肯帮她了，她反而会心安理得一些。

可是现在，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沈舟。

“我没什么要问的呀，其实我开始就觉得，你身为石桥村的拆迁户，跑到开发石桥村的公司上班，而且双方又有矛盾，这本来就有些可疑。但是仔细想想，你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所以，我有我的目标，你有你的立场，咱们谁都没有错。那么，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但是……难道你就不生气么？”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实话，你那些不靠谱的设计图，一次一次把花五爷气的不轻，当时我就觉得很解气，你又没针对我，我干吗生气？”

“好吧，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

“怎么猜到的？”

“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我刚才一直在想，你在公司这些日子，为什么对谁都是一副冷脸，不假辞色的样子，甚至动不动怼怼地，这完全不符合一个新员工的人设。即便你是个职场白，哪怕是个傻子……也不应该这样。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很可能就是来捣乱的。你对刘氏集团，对公司的任何一个人，本就是带着敌意的。不过，你对我倒是不错。”

沈舟忽然对她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翘。

“那是因为……”张越胸口起伏，底气有些不足的想要解释，沈舟却再一次先她一步，笑道：“因为你怕我解雇你，你就不能继续卧底了。”

“你的对。不过，我的计划其实压根还没有开始呢……”张越低下头，有些扭捏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嗯，你的计划估计是够呛能开始了，因为你现在也已经知道，我，还有我舅舅，现在是真心的想要帮助石桥村的村民，也是真心的想要保留石桥村的历史，留住这座城市的记忆。”

张越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接沈舟的话。

她知道，沈舟的对。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可能如此纠结，也不必跟沈舟坦白交代了。

但她更没想到的是，沈舟居然是一副“屁大点事”的态度，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准备好的台词都没用上。

“不得不，你打乱了我的套路……本来，我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

张越苦笑着，然后她站起身，给沈舟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哦不对，确切地，是三鞠躬。

这下，轮到沈舟坐立不安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笑道：“你能不能别这样，跟遗体告别似的……”

张越认真道：“这是替我妈谢你的，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我妈就交代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谢谢你。我妈还……你这么好的老板，一定要好好跟你干。”

其实她并没实话，她妈的原话是：你老板对你这么好，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争取把他拿下啊……

然后，她再次叹了口气。

“我妈原来并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石桥村改建的事情……”

张越低下了头，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沈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并没有追问关于今上午工地事故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今，他一定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