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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京城事,迷乱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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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京城事,迷乱地(一)

在元安一行人尚未到京前,雪落无痕,风起云涌一如京城,一场斩立决正结束。

新帝初登基,严查贪官奸佞,一经查处,满门抄斩。

家眷不流放不贬民,皆不论是否有罪,一律斩。

“阿姐若是还是为了那些罪臣而来,大可以走了。”

下朝后,长公主林清雾去了御书房。

浓发的长辫上珠钗贵冠一如往常,白玉般的脸庞不施粉黛便有身为长公主的高贵和不容冒犯,眉下犹似一泓清水的丹凤眸,是她飘摇半生里为数不多的清明。

“今日长公主的裙袍金丝纹绣、红领镶边,倒有几分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新帝坐高位,见是长公主,驱了服侍的宫女太监,正起身展颜,却被一句“陛下”给压了下去。

“严惩奸佞是为良策,但……”

他不喜他的阿姐总与他讨论朝政,她是他的阿姐,为什么总和其他人一般?阿姐不应该时时关心他吗?

尚未说出下一句话,便被新帝打断。

“阿姐是长公主,为何要忤逆朕的意思?奸佞有过,其子孙又会如何是好人?他们早已烂了根,若不连根拔除,他日必将反噬己身!”

新帝肯听谏臣的谏言,唯独厌极了他的亲姐姐说自己的错处。

“眼下朝廷正用人之际,陛下将人全杀了,不久后何人为国效力?良策需用于正确的时间,盲目推行只会适得其反。”

“人,朕自有办法,修真者无数,且寿命之长,何苦找不到有用之人?阿姐劳累,自不必担心这等事。与其关心这些奸佞,日日劳心伤神,阿姐还是好生为自己的婚事……”

话音未落,新帝意识到自己有失,长公主不喜欢对她的婚事指指点点,连先皇在时也不会提及长公主林清雾的婚事。

于是新帝忙止住,可抬头对上的是他最敬爱的阿姐无波无澜的眸子。

林清雾讨厌任何人用婚事将她困在一方天地,讨厌任何人把婚事作为拦住她的石头。

“臣的婚事,臣自有打算,陛下不必操心。”

新帝的执念之深,林清雾留在这里再劝也没有用。

不知为何每次她这个亲姐的话,还不如朝中的谏臣,真是奇怪,也不知是弟弟顽劣,还是自己德行有亏,未曾做出好榜样。

新帝喉结滚动,张了张口,要挽留林清雾,同她道歉和她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新帝抬了抬手,又被一句“陛下”给生生打了下来。

以前他尚是太子时,是不必顾及这么多的。

“稚子无辜,陛下应懂得这句话。”

说罢,林清雾抬腿迈过御书房的门槛。

“参见长公主殿下。”

女人声音如迷雾般朦胧迷离,林清雾走路的步子不由一顿。

“皇后娘娘……圣安。”林清雾说完不做停留,转身便要走,细雪夹杂着微风徐徐吹动了林清雾的披风。

“天气渐凉,身为后宫之主,当好生注意身体。”

皇后名陶瑾,当朝丞相陶之登的独女,眼下陶之登与宋西风一样,圣眷正浓。宫中之人虽见人下菜碟,也不是睁眼瞎,对后宫的这位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衣食住行。

“多谢殿下。”陶瑾指尖匆匆掠过林清雾的手背,林清雾刚出御书房,整个人暖洋洋的。

陶瑾一碰,温暖丝滑的触感蔓延,那双脉脉的含情眼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和思念。

“殿下也要注意身体,冬日临,剑伤留下的旧疾要勤吃药,莫嫌药苦。”

陶瑾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袋糖,“若实在受不了,觉着药苦,便拿了去,加在药里。”

陶瑾身后的宫女默默退了出去,门口的侍卫也当作没有看见,个个低着头,不言语。

“……”

林清雾没有接那一袋糖,主动拉开了和陶瑾的距离。

“臣感激皇后娘娘的关心之情,但后宫不应与外臣走的太近。皇后娘娘为陛下之妻,当为陛下着想,言行举止心系陛下。”

陶瑾悬在空中的手无力摊下,干笑着把东西收了回去,“外臣吗?还是殿下思虑周到,今日是我莽撞了。”

林清雾走后唯留新帝孤零零瘫坐在红木龙椅之上,一只手撑着眼睛,眉眼冷蹙弯腰快步走进来的太监。

“陛下,皇后娘娘在御书房外求……”

“见”字未发出音,新帝不耐烦地甩甩手。

“不见。身为后宫之主,不好好替朕管理后宫,整日跑到御书房里来干什么?后宫不得参政,陶相没教过她吗?让她回去。”

太监得了圣意,快步退了出去。

外面还在飘着细雪,林清雾和陶瑾在雪地里站了会儿,头上蒙了层薄薄的雪。

“皇后娘娘,陛下忙于处理朝务,怕是不便……”

新帝对自己的冷漠陶瑾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来御书房,也不总是为了新帝。

而是……

“朝务虽然重要,但陛下也不可不吃不喝。”

林清雾出来时看见了陶瑾后面那个宫女手上提着的食盒,会意陶瑾来此的目的。

“把东西给我吧。”

陶瑾给了宫女一个眼神,那宫女伶俐,把食盒给了林清雾。

“陛下不见皇后,未曾说不见我。”

新帝向来敬重林清雾,曾言长公主来寻他不必拦。

太监也不好再驳了这二位,弯腰领着林清雾去了御书房。

林清雾进去后,宫女凑了过来,问陶瑾。

“皇后娘娘,殿下她这是何意?拒了您的糖,又出手把吃食送了进去,真真是个奇怪的人。”

陶瑾呵斥一声:“殿下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当心隔墙有耳。”

随后眸光柔和了几分。

“她总是舍不得的,但又……不得不舍得。”

御书房里,新帝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见有人进来,没抬头,继续处理朝务。

“阿姐来了。”

不用通报便能随时进出御书房的,当今天下只有一人,那便是长公主林清雾。

“公务繁忙,也勿亏待了吃食。”林清雾把东西小心放在桌上。

新帝瞥了眼食盒,又看了眼林清雾,停下了笔。

“阿姐见了皇后?”

“皇后娘娘为陛下着想,陛下也不应该太过冷落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陛下不入后宫,也不与皇后相与,朝中已有流言。”

新帝摸着食盒把,上面还有温热的余温,他留恋的来回轻抚着,拉开了食盒。

“流言?意思是说,阿姐希望我与皇后多亲近些?”

新帝没有拿出里面的糕点,而是一点一点在里面捏碎。

“是。”

“同床共枕,缠绵悱恻,如何呢?”

“自然是极好的……”

新帝掸去了指尖的碎屑,笑了,“极好的……好,阿姐这么说了,我就听阿姐的,事不宜迟,便择定今晚。”

新帝要去看林清雾的神色,却发现,他的阿姐的那张脸,还是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愤怒,喜悦……

都没有。

像一个冰块一样。

林清雾准备离去时,新帝命人给了林清雾一件披风。

“外面风大天寒地冻的,阿姐要注意身体,莫把披风弄丢了。”

新帝知道林清雾把她自己的披风给了皇后,没有追究,重新给了林清雾一件。

“朕会派人护送阿姐回府,阿姐今日的一席话让朕受益良多,朕会好好想想的。”

林清雾欲要往外走的动作一怔,但没有迟疑太久,让新帝看出她心中所想。

林清雾在门口,陶瑾自然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皇后何不先行离开?”

林清雾见皇后还在外面等着,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么冷的天,如此不珍惜身子。”

“殿下帮了我,我自然要亲自道谢,可不能失了礼仪。”陶瑾的含情眼里蓄满了笑意,绵绵柔柔的。像冬嬉时的那股开心和自由。

林清雾比陶瑾高了些,她目光落在陶瑾身上许久,才收回来。

“心意我领了,走吧。”

林清雾手指动了动,手隔着披风朝陶瑾伸了过来。

“地滑,臣扶着娘娘。”

陶瑾笑了笑,抓住了林清雾的手:“你我皆女子,何苦如此用此物将你我二人隔开?”

“君臣纲常伦理,不得逾矩。”

林清雾冷冷的回答的话,都官方的不能再官方。

“我瞧着啊,这天不冷。人常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殿下说话又木又冷,这天在冷也冷不过殿下。”

林清雾扫了陶瑾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么?这世间也只有娘娘会这么说臣冷,说臣是个木人了。”

离开了御书房,不知为何天边的雪也渐渐停了下来。

走了不久,林清雾便停了下来。

示意一直跟在后面的宫女过来扶着陶瑾。

“娘娘便送在这里吧。这段路让臣自己走,娘娘早些回宫暖暖身子,切莫染了风寒。”

说完拱手行礼,相互往了反方向走了。

“……我那不成器的学生怎会如此钟爱长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这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从另一个门走来一个身着服紫官袍的官员,他摸着山羊须,不认同也不解。

“瑾儿也越发稳重了,但……失了活泼。”老者检查了一遍袖子里的文卷,摇头叹了口气,“两人虽相敬有礼,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哎呦,陶相可别再看那两位主儿了。快,这边请,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正思索陶瑾和林清雾之间的怪,宽长的宫道把太监尖细的嗓音传了过来。

老者正是当今的丞相陶之登,皇后陶瑾的亲爹。

“好好好,请。”

已经是最后一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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