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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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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江湖

济世堂药僮大杰,手里提着一副止咳药,踮着双脚,倾听知州衙门刚张贴的缉捕文告。

“悬赏缉拿诛杀信差要犯飞钩盗,即亡命江湖的江洋大盗居然是也。如有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如有人首告报官者,州衙定当酌情重赏。”

粗声粗气的衙役,手提一面小铜锣,高声念叨。

“亡命江湖······?什么是······江湖?”

急于送药的大杰,万分不舍地从人群中退出,一边走一边低声嘟囔。

“宫大叔,听说您也是识文断字之人,十字路口张贴的缉捕文告,看到了没?”

“早看了······怎么着?你这瘦得小马猴儿一样的小崽子,也想缉拿盗匪,领取官府衙门的赏银么?”

裸露着一片黑森森胸毛的宫屠夫,一边用油腻抹布擦拭斩骨刀,一边乐哈哈地仰天大笑。

“小侄哪有那种通天的本事,宫大叔说笑了。”略显尴尬的大杰,红着脸挠挠头,一脸无奈。

“宫大叔,什么是江湖?江湖在哪里?亡命江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整日里屠猪宰狗的宫屠夫,万万料不到,这个平日里笑嘻嘻的毛猴小崽子,竟然会询问出这等精奇古怪的问题,不由得愣怔当地。

“江湖······?这江湖就在千里之外,也是在眼前的市井之间。”

药僮大杰更是满腹疑惑,摸不着头脑。

“远在千山之外······?还是~市井之间······?”

钟屠夫咕嘟嘟饮几口凉茶。

“药铺医士的江湖,是人参灵芝和鸩毒信石;侠客枭雄的江湖,是刀刀见骨的血肉横飞。你宫大叔我的这个肉铺,以及这街坊们许多鱼档、菜摊、炊饼铺子,才是真真实实的凡尘烟火江湖。

“抬手一刀肉、秤杆萝卜葱,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趁手兵刃;而恪守良知不赚黑心钱、不欺行霸市不以假乱真,就是这烟熏俗世中的江湖道义。”

‘哐当’

宫屠夫爽朗一笑,一刀劈下,硕大的猪头,劈成两半。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衣衫邋遢哈欠连连的百晓秀才陈三,迎面走来。

“陈三秀才,你不是自诩通晓古今、无所不知么?来来来------给咱们这位小医士说说,什么是江湖?”

宫屠夫拍拍手,对着肉案边上的土狗,随手抛下一根骨头。

陈三秀才揉了揉一双惺忪睡眼,‘呸’地吐一口浓痰,张开口随意地胡诌八扯。

“这江湖嘛~是白云漂浮的群峰山峦,是残阳如血的西风古道。万丈红尘三碗酒,江湖在替天行道的山寨内;青灯木鱼一柱香,江湖在暮鼓晨钟的名刹庙宇中。一剑幻清霜,侠客路见不平的长空血乱,就是江湖;寒刀劈重楼,刀客枭雄们的畅意恩仇,亦是江湖······!”

‘啊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让陈三秀才立时精神抖擞。他踢踏着一双破麻鞋,渐行渐远。

张铁锤的铁匠铺,就在澶州西街的西门里。

两株繁茂的大槐树下,用细细的树枝围成一个篱笆小院。三间土墙茅草屋,正对着青石大街。

“张老伯,我家医士为您配制的止咳润喉药剂,给您送来了。”

大杰微躬身一礼,将药包放在桌子上。

“好的好的~回头对你家先生带一句话,就说西城张铁匠多谢啦。”

从口袋中掏出几文铜板,放在大杰手中。

“张老伯,街坊四邻都说,您老人家在年轻时候,也曾独轮车推着一个打铁炉,闯荡天涯见多识广,能不能给晚辈说说,什么是江湖?江湖,又在哪里呢······?”

张铁锤一脸诧异:“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跟师父学习救人的医术本领,怎么就突然问起这般稀奇古怪的问题?”

“小侄在送药的路上,正遇到官府张贴缉捕文告,说是要缉拿杀死官府信差的飞钩盗!一时间出于好奇,所以想知道,令无数人热血贲张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师父医士李智,是远近闻名的中原隐侠,经常手提一把雁翎霜刀,四处行侠仗义,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师父刚刚回来,一路的车马劳顿,困倦得很。小侄不敢去胡乱打扰······!”

大杰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满含期待。

张铁锤端起桌上的一碗白开水,一饮而尽。走出房屋,望着巍峨城墙外,一轮已经西斜的夕阳,意气甚是萧然。

“波诡云谲的江湖,在千江碧波的孤帆远影下;刀光剑影的武林,是霜刃斩劈恶人头之后的那一团冲天血雾。

“江湖,是四方行者双脚踏过的天涯路,是负剑游侠独卧异乡的一叶冷月扁舟;是孤独浪子苍茫古道的西风瘦马,也是歌姬词人们,脑海中最向往的诗情远方。”

他搓搓手,看着药僮大杰、徒儿三波听得入神,就继续说了下去。

“江湖中,有拔刀相助的侠客义士,也有无恶不作的恶贼匪盗;有骑马倚斜桥般春风得意的少侠,也有落魄天涯独倾酒、黯然洒泪残月夜的伤心孤旅人。

“命运多舛,有的人一生下来,顺风顺水威名远扬,也有人漂泊江湖一世蹉跎。所以嘛,江湖是风帆远去的碧波,江湖是铁马黄沙的古道;江湖是剑锋溅血的凄厉惨嚎,江湖是晓风残月的昏黄旖旎红罗帐。”

“张老伯说得太深奥了,根本听不懂。”

张铁锤神情落寞地艰涩一笑,摇摇头,继续沉浸在脑海中的往事遐想。

“叱咤江湖,是每个好男儿豪气干云的热血侠义梦,是每一个红粉佳人梦寐以求的激情人生!其实,江湖就在凡尘中,就在芸芸众生的每一颗痴心中。”

‘笃-笃-笃······”

清晰的竹竿敲地声,从门口长街中不断传来。

残霞隐山的暮色中,鹑衣百结的老叫花,手柱一根破竹杆,迈着蹒跚步履,顺着西门口的萧瑟长街,慢慢走来。

他右手一套陈旧光滑的竹板,敲打着散乱的曲调,口中苍老沙哑嗓音,吟唱的{莲花落},仿佛向世人诉说颠沛流离的心酸苦楚。

“浮生一梦若沙鸥,

竹杖烂衫过澶州。

芒鞋踏遍江湖路,

破碗撑满黑衣兜。

瘦肩历经飘零雨,

竹板几度炎凉秋?

是非恩怨一壶酒,

刀光剑影何时休?”

悲怆的歌声,为听者带来无尽的心酸。寒风掠过长街,老叫花历经风霜的消瘦身影,慢慢隐入无边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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