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将一身的夜行衣装束停当，又瞄了一眼药童大杰已经熄灭灯火的窗棂，脚尖点地一纵身，飞身上房顶。

寥落的星辰，凄迷的上弦月，更衬托了冬夜的萧索！

“吭”

一声轻微咳嗽，高峰不由得四下里打量，却是街中的白发更夫，挑着昏黄的气死风灯，顺街蹒跚前行。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啰······”

长街更夫，竹梆灯笼。更衬出寒夜静寂。

城墙外，河堤下，破败土地庙。

高峰又一次谨慎地检查一遍自己的行头：平生第一次的夜间行动，内心中既有冒险的刺激，也掺杂着很多莫名的紧张！

“噗”

身后一声响，土地爷神像面前的油灯，已被点亮。

“夜半三更的，不好好在家睡觉，穿一身夜行衣瞎逛什么？莫非，你小子就是官府衙门悬赏捉拿的飞钩盗？”

香案下，爬出来一个土头土脸的老叫花，睡眼惺忪。

高峰愣了！

“我不是飞钩盗～敢问前辈？”

“我知道你不是飞钩盗。小子，老叫花在此等你很久了！”

老叫花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咕嘟嘟一通乱灌。

“你叫高峰～名义上的师父是清源先生。其实呢，你是靠着祖传的一本天书【素灵洛经】，自学成才。老叫花有没有说错？”

“敢问前辈是·····？”

高峰强压着内心的惊讶，一揖及地。

“你这江湖阅历，也太浅了些------竟然连丐帮帮主南宫破铁都不认识？”

如豆灯火下，老叫花直气得吹起了花白胡子。

高峰心中一凛：前日里药童大杰就告诉自己说，有一位武林异人在西门口沿街乞讨，唱一首莲花落感人肺腑！

原来，竟然是这一位名满天下的丐帮帮主南宫破铁。

怪不得，自己站立庙中这么长时间，竟然对庙中藏有人，毫无察觉！

根据府中嗜酒如命的清源先生，在往日里不经意的絮絮叨叨中讲到：江湖第一酒仙丐帮帮主南宫破铁，不但酒量惊人，也是江湖中为数不多的神秘潜龙，武功之高，就连炙手可热的【积善堂】堂主上官积善，也稍逊一筹。

“你打扮得这么齐整，是不是想去夜探东湖的｛如意楼｝？”

南宫破铁乜斜着双眼，将高峰上下不停打量。

“晚辈身为武林中人，也想为匡扶江湖正义，出一份绵薄之力而已。”

“没用～紫禁城内的小皇帝，早已经给你身后的那位石大人，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你这个代号【苍烟】的遥控棋子，绝对不可以插手朝堂纷争！”

此时，南宫破铁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决。

高峰无语。

“虽然你立志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精神可嘉。可是，你身后那个势力庞大的王侯世家，即是你的助力，也是你以后的沉重负担。”

南宫破铁喟叹连连。

“晚辈这一次出来，是冒名顶替的瞒天过海·····？”高峰涨红了脸。

“自欺欺人罢了，有意思吗？你刚刚一出府门，你最信任的那位王总管，就用飞鸽传书，将消息发送给了你的父亲，在京城禁军中任职的那位右监门卫大将军。”

南宫破铁眼神中满含讥诮。

“啊······？这个狗奴才······！”高峰气得一跺脚。

“屁股决定脑袋！莫要怪他～身为渤海郡王府中的一个大管家，他也要为自己的前途负责。若是隐瞒不报，日后败露，让他脑袋搬家，也是弹指间的事。”

高峰叹了一声，索性坐地。

“昔年间行走江湖，老叫花曾经欠过石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才从云梦山的丐帮总舵（风水宝地），急赤白脸地赶来澶州，替他传递这么个消息。”

南宫破铁咕嘟嘟又灌几口冷酒，看着闪动的灯火，思绪起伏。

“想当年意气风发的年纪，我也是一腔热血，手持一把斩马刀，追赶着一群契丹恶狼，从云梦山一路杀到幽州城下。强中自有强中手，若不是石大人带兵击败那些胡虏强者，老叫花早变成荒漠中的白骨几根。”

他摇摇头：“石大人言道，这个如意楼背后的根基错综复杂，以你现在的尴尬身份，根本不宜介入！为了保你日后的安全，石大人在皇上面前，替你讨要了一个【苍烟】的代号，真可谓用心良苦。”

“苍烟～？山峦中的苍茫迷雾，一定要保持一种神秘诡异的缥缈朦胧？”

高峰眉头紧蹙，思索着说道。

“老叫花估计，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他想让你成为一个隐潜武林的暗影奇兵，不鸣则已，一鸣必须要惊人！”

南宫破铁冷冷一哂，接着说道：“庙堂之上的尔虞我诈，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这座如意楼背后的神秘人物，若是在皇上面前微微一咧嘴，就会给你们高家带来天大的祸灾！

“所以心急火燎的石大人，才让我赶紧来到澶州，替你剖解一下其中的利害干系。免得你小子头脑一发热，偷鸡不成，反而又蚀把米！”

“是谁？竟有这等通天的神通？”

高峰一脸莫名的惊诧。

“此人行事诡异莫测，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就跟你这位神秘的苍烟一样，整个武林中，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十人。”

“前辈怎么知道～我今夜要去东湖如意楼？”

“你小子一到济世堂，就鬼鬼祟祟地去了趟北街裁缝铺，当场定制下这身夜行衣，是也不是？”南宫破铁捻须微笑。

“完全正确！”

“这两日来，你为了探路，没事就顺着南街，往这里跑，昨日午后，还在这里为土地爷上了三炷香，对不对？”

高峰点点头。

“你的可疑行迹，不但被我发现，还有一个人，早就盯紧了你，可惜，你一直疏忽大意没有察觉，完全被蒙在鼓里。”

“是谁？竟然有如此高超的跟踪手段？”高峰大吃一惊。

“如意楼中，有一个诡计多端的狗头军师，绰号叫做什么【天残智星】！他家就在南街附近。你频繁出现在南城门口，早被他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说实话，今夜的如意楼，早就布下一张天罗地网，就等你乖乖地跑过去送死呢。”

南宫破铁拍拍身上的灰尘，“你虽然武功高强，但丝毫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阅历，这是你的短板，你要好好努力补齐。”

随即一笑，长拂衣袖，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