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栀，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九十八件事。”

双手抵在桌面上，微微倾身看着她。

深邃的墨瞳里明明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也带着一股狠厉和傲慢，顾青栀却觉得他像是在关心、紧张自己。

他不想她死，又或者说，担心她死掉。

她到底在想什么，他可是最喜欢把人做成人彘的残暴王爷，可是为了解毒毫不犹豫将她当成工具的狗男人，她居然觉得他有人性，会担心她。

不过……

面对青州灾情的时候，许多事他都亲力亲为，她能感受到他在乎普通老百姓的性命，感受到他心系黎民苍生的大爱。

那晚，是因为情蛊发作，他才强闯入她的房间。

仔细想想，狗王爷可恨归可恨，却并不似传闻中一样，毫无人性，枉顾人命。

“王爷，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顾青栀抬手示意他冷静。

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反应略显激动，刚毅的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赢迟坐回椅子上，“继续。”

顾青栀接着道：“我查看了几个重症之人，发现这鼠疫并不难医治，而且我有医治鼠疫的药，只是不知王爷信不信我？”

“你学过医？”早在第一次后，赢迟便将她查了个一清二楚，一个连书都不愿读的人，学医更不可能。

“王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瞧出他的顾虑，顾青栀从桌上拿了支毛笔，和一张干净的宣纸，快速写下一张药方，“王爷，我知道你不信我会医术，但我确实会医，甚至我可以拍着胸脯说，医术造诣比你身边那个老头儿高。不信的话，你可以把这张方子给他看看，看他怎么说。”

赢迟垂眸看着桌上的药方。

药方二字用的是狂狷的草书，药方内容用的是漂亮的簪花小楷，落笔有力，没刻苦练过，绝对写不出如此水平。

她确实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至于药方……

这女人听闻青州灾情时，毫不犹豫拿出了十万两赈灾，心系苍生，超越了京中所有的名门闺秀。

是以绝不会为了那晚的事，用青州百姓的命，故意戏耍他。

赢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让人把叶鹤安叫了来。

很快，叶鹤安和青瑶来了。

赢迟手敲着方子，“看看这张方子有何妙处。”

叶鹤安以为是治疗鼠疫的方子，马上认真看了起来。

却发现是一张百合固金汤的方子，可医痨症。

“王爷，这……”叶鹤安疑惑。

“有何问题？”赢迟看了顾青栀一眼。

叶鹤安摇头，“王爷，此方为百合固金汤的配方，能医痨症，此方用药配比实在精妙，不知出自谁手？”

“我。”不等赢迟开口，顾青栀先道。

青瑶马上嗤笑：“不可能！你根本不会医术，怎么可能写出如此精妙的方子。”

“你怎知我不会医？”顾青栀勾唇反讥。

青瑶对她敌意很大，下意识反驳，“你一个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

“瑶儿！”叶鹤安呵斥。

自觉言语不妥，青瑶垂下眼睫，“王爷，我并非瞧不起顾姑娘，而是觉得连师父都觉得此方精妙，顾姑娘如此年轻，所以……”

赢迟没说话。

见状，叶鹤安扭头问顾青栀，“此方果真出自顾姑娘之手？”

顾青栀点头，“我刚写的。”

叶鹤安低头看了眼方子，有些地方墨渍未干，确实是刚写的。

他正要说话，青瑶小声嘀咕，“刚写的也不能证明是你的，是你从别人那儿偷来的也未可知。”

确实是前辈们的经验总结，但顾青栀不会承认，忽然问道：“青瑶姑娘可会使毒？”

“医毒不分家，我自然会。”青瑶仰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公鸡。

“既然你不信我，我们比试一番如何？”顾青栀微勾樱唇，似笑非笑，“就比毒，看谁的毒更厉害。”

“你确定？”青瑶笃定她是在吹牛，试图通过这种方法赢得摄政王的青睐。

“恩，你就说敢不敢比吧？”磨磨唧唧。

“比就比，顾小姐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男人最忍受不了女人示弱，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若是她输了，向摄政王告状说自己欺负她，岂不是也如了她的意。

顾青栀低笑一声，“呵。好。”

见顾青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似说大话，且王爷没有阻止二人比试，叶鹤安完全信了方子出自顾青栀之手，本想阻止青瑶比试，见青瑶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索性由她去。

只有吃过亏，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希望他的傻徒儿经此一比，不要再执迷不悟。

青瑶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她亲手炼制的毒药——噬心散。

剧毒，一旦服下，心脏会疼痛难忍，逐渐腐烂，中毒之人会如万虫噬心，遭受万般折磨后咽气。

叶鹤安看到她拿出噬心散，脸色骤变：“瑶儿，不可！”

“师父，比试是顾姑娘提出来的，又没规定不能用什么毒，我怎么就不能用它。”青瑶捏紧瓶子，一副势在必赢的模样看着顾青栀。

“噬心散为剧毒，没有解药，一场比试而已，你……”叶鹤安面露怒色。

话没说完，青瑶打断，“师父难道不希望瑶儿能赢？何况，顾姑娘并没有意见。”

看向顾青栀，挑眉，“顾姑娘，你说是吧？”

她沉浸在即将打败顾青栀的欣喜之中，没注意到的是，一道如利刃般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漆黑幽邃的眸子内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气息。

顾青栀摇头，“既然说了是比毒，无论青瑶姑娘用什么毒，我都没有意见。”

叶鹤安眼神复杂。

赢迟忍不住开口，“顾青栀……”

“王爷别担心。”顾青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正好让王爷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也好让王爷放心把百姓交给我医治。”

他知道这女人惜命，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不知为何，赢迟的心依旧忐忑不安，“本王没说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