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悬夜幕，洒下点点寒霜。

许是入了秋，也许是深了夜。

白日的热浪此刻吹得打更人紧了紧单薄的衣裳。

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木梆声伴随着喊叫声传得很远很远。

给这寂静的夜晚带来几分人气。

嗒嗒嗒。

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让打更人不由得往后看去。

“陈捕头，您这是带着他们去做什么啊？”

“不关你事，继续喊你的。”

“好嘞。”

打更人看着陈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快速远去，直至消失在夜幕，这才松了口气。

他眼中带着后怕：“吓死个人哩。”

“今晚怕是又不太平喽。”

他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嘴里还是那般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嘹亮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嘶哑。

应是被寒风吹成。

明天多穿些衣服出来。

打更人想着。

刚想敲响木梆，却是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旋转。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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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回到家的时候。

几个儿女已经沉沉睡去。

只有妻子留了盏灯火等他。

咯吱咯吱。

胡长即便尽可能的放轻动作，但木门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摩擦声。

“孩他爹，回来了？”

“嗯。”

看着正在穿衣服，打算起身的妻子，胡长快步走上前，止住她的动作。

“你起来做甚？继续睡你的。”

“我一身汗臭，待会去洗个澡，等等再回来。”

妻子被他按回被窝，只能是顺从的点头：“好。”

“明早我给你做羊肉汤吃。”

“瞧你这般模样，都瘦了。”

胡长笑笑，一边起身一边说着：“瘦些也好。”

“我听城西的老大夫说，胖的人会有各种病生出，一时不察就会害了性命。”

“好了，你歇着吧。”

他说完，就从衣柜取出一套衣服，随后走出门外，朝着一旁的洗浴房走去。

胡长因为做事得力，所以很受张和看重。

家中倒是颇有些余财。

虽然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但至少几个孩子一年四季不愁吃喝穿着，到了年纪也会送去学堂读书。

咬咬牙，也能培育个武者出来。

反正胡长对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满意了。

推开洗浴房的门。

连灯都不点，就着月光，配上冷水。

他就这么简单的洗了个澡。

这些日子的污秽尽数洗去，让他感到颇为畅快，心情愈发的舒畅了许多。

穿好衣服，他便走出了门外。

只是刚一出门。

所见的一切便让他面上笑容一僵，连带的脚步都愣在原地。

“陈，陈捕快。”

“你们怎么来了？”

陈捕快坐在椅子上，用一块布缓缓擦着自己的佩刀。

身后站着沉默不语的几个捕快，皆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胡长。

擦完了刀。

陈捕快这才抬头，宛如深渊的瞳孔似要将胡长的身影埋葬。

他低声道：“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一人，还是一家。”

“自己选。”

胡长看着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勉强笑了笑：“陈捕快。”

“我说了会守口如瓶就会守口如瓶，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的信誉。”

“要是不行，我可以直接废了我这嗓子！”

“家中孩儿还小，不能没了爹，陈捕快若是愿意行个方便，之后定有厚礼送上！”

陈捕快静静的听他说完了话，这才出声：“你家中有妻儿，我家中就没了么？”

“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让你妻儿活下，已经我胆大包天、自作主张！”

见他说的这般坚决，胡长就知晓此事是彻底没了谈下去的必要。

他沉默着，许久许久。

手握成拳，又放下，如此往复。

最后只能是惨然一笑：“好，我死，妻儿活。”

“麻烦陈捕头日后多照顾一番，拜谢！”

陈捕头点头。

他将手中的长刀丢给胡长。

“怪便怪你时运不济，多管闲事。”

“不只是你，他们也要死。”

“..........”

噗呲。

滚烫的血洒了一地。

长刀的亮银刀身却是丝毫不沾。

好似害了一人之命的不是它。

陈捕头和身后捕快上前。

将地上的鲜血打扫干净后，便想带着胡长的尸身离去。

走了数步，似有感。

陈捕头回头，直直对上一个满是仇恨的泪眼。

“嫂嫂，莫怪我，身不由己啊，唉。”

他叹了口气，大步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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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

陈捕头站在几具尸体面前，对秦游抱拳道：

“秦大人，这些就是全部知晓身份。”

秦游坐在椅子上，面上无悲无喜，只是轻启唇齿，淡淡道：

“做的很好。”

“给他们的家人一笔钱，送他们离开这里。”

“明日你去四方商会，和他们商会长好好说一说。”

“可知晓？”

陈捕头见他没有怪罪自己放过他们的家人，反而也是如此决定，心中顿时一喜，连忙回道：

“是！属下明白！”

“嗯，去库房领三瓶聚气丹。”

“谢大人赏赐！属下告退！”

陈捕快道谢，转身离开了此处。

秦游则是看着地上的尸体，朝着一处招招手：“他们全部解决了？”

阴影处，一身黑衣的人影浮现，躬身回道：“回主人，他们的确已经全部解决。”

“那就好，把这些尸体拉去埋了，埋好些，这件事是我做的差了。”

“是！”

黑影脚下弥漫出阴影，将地上胡长等人的尸体笼罩在内，接着缓缓拉入阴影之中。

等黑影离开。

秦游才从座位上起身。

看了眼外边黑如墨的夜色。

他迈步朝着里屋走去。

推开暗门，来到暗室。

坐在书桌面前，提笔写下什么后，一挥手，纸张便消失不见。

秦游靠着躺椅，嘴中喃喃念着：

“成王败寇，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