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县，邮局。

“对。”

“是的。”

“那些人又跟了上来。”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回答道。

“抱歉啊，砚声。”

“这一次，是我对不住老顾和你们一家。”

“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们。”

“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

“啊咳咳咳咳咳。”

越说到后面，对面的语气越落寞，夹杂着怎么也藏不住的低咳声。

他不明白，明明从前他们有着同样的信仰。为何现在日子逐渐好起来了，民族站起来了，却都变了。

明明一起行军打仗，四处逃亡的日子。

不过，堪堪过去二十余年。

他们？不在乎与他们生活在一片大地上，有着共同血脉的人民了吗？

“我会赶紧加派人手到川南省保障你的安全，川南地处偏僻，他们的手不够那么长。他们的势力大多还在东江、平京一带。”

“这次，派出去的几个爪牙。我会帮你一一折断的。东江那边，我也会派人拖住。”

“想来，你们短时间还是安全的。”

“而且，川南的领导是我的心腹。”

“我等下会给他通电话，让他加强防备的。”

“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传来的声音沙哑，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显然这段时间，他也是被这些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居其位，不得不考虑全面。很多事情，他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如今，国家正处于百废俱兴的时候，他必须果断地舍弃一些东西。

“知道了，你老也保重身体。”

“千万保重，国家需要你。”

“人民不能，没有你。”

顾砚声做了报告，便没有多叨扰大领导，他能从大领导的语气中感受到他重重的疲倦。

他日理万机，每日要他做裁决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顾砚声放下电话，有了保证，心里担忧总算是落地。

“同志，麻烦把电话费付一下，一共是七块二毛。”

这年头，打电话很贵的。

特别是长途电话，顾砚声这一通电话转接好几次，从川南到平京，一南一北。

“好的。”

“谢谢。”

顾砚声回神过来，也没多耽误，给了钱就立刻出去了。

毕竟，外头的顾维音和栾川平还在等着，多耽搁惹人担心。

......

青山钢厂外。

“死犊子！敢吼老娘！太过分了！怎么敢吼我的！破工作！老娘还不稀罕呢！”

边淑和程矜宜一大早赶过来，不曾想在门口询问了几番，那门口保安竟吼起人来。

这让平生没受过委屈的边淑怎能忍下，当场就在门口对骂起来。

若不是程矜宜在旁边拦着，边淑就不是动嘴不动手的事了。

“他怎么敢吼我的！”

“娘娘娘！我们走！别和没素质的人计较。”

都说女人生气的时候，不能质疑，一定要顺着她。

“死老太婆，我劝你少来。”

“你女儿下乡管我们厂什么事情！说了我们厂里没有多余的工作！还来烦干什么？”

门口的安保许是误会了，边淑刚到门口问了几句，就恼了起来。

这年头的安保，官架子可大着呢！人家可是有编制的人员。

不过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这段时间是下乡潮，日日都有些死皮赖脸的人来门口纠缠，非要厂里给他孙子、儿子个工作。

这不是耍无赖吗？

这人人来求，那他们厂还怎么运行？还怎么干下去？

“狗东西！你骂谁是死老太婆？我草...”

边淑彻底怒了，准备脱了鞋抽他两嘴巴子。

没教养的东西说什么呢？骂她？死老太婆？老娘可是军里一枝花！

“啊啊啊娘。”程矜宜此时真是崩溃到了极点，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今日就不来这青山县了。

不仅工作没有着落，还遭遇了枪击事件，现在又莫名其妙被赶走。

一个是怨气十足的上班人，一个是战斗力十足的妇女。程矜宜一个头十个大。

她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拽着边淑的身体撒腿就跑。

七十年代的安保队，可不好惹。

不是后世那些老弱病残，用来凑数的，手上都是实实在在的有实权。

万一真的妨碍到了他们工厂的运行，是真的要吃些苦头的。

看见不远处的国营大饭店前，程矜宜灵机一动，赶紧开口吸引边淑的注意：“娘！我好饿啊！”

接着她一脸可怜地望着边淑，提议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回来找他们算账好不好？”

边淑最是心疼她，既然是她开口道，定不会拒绝。

“行。”边淑白了程矜宜一眼，懒得戳破她的小心思。

“娘，没必要为了这种人生气。”

“你消消气。”

程矜宜继续安慰道。

“我就说这钢厂不行，不行。”

“你爹偏要我来！”

“你看门口都是什么人呐，我瞧着待会也不必去那人家里了。”

“破工作！老娘才不稀罕。”

边淑说起这件事，就是头疼的厉害。

本来对钢厂的印象就差，如今出了这一档事，就更差了。

程实业：又骂？

“吃饭吃饭。”程矜宜尴尬地笑笑。

青山县的国营饭店可是这里出了名的，里面的菜品有特色，味道鲜美，而且价格实惠。

听老人们说，这家饭店的厨师都是祖传的手艺，做出来的饭菜那是让人馋的不行。

此外，这家饭店的用料也非常实在，饭菜扎实。

一些家境较为殷实的家庭，每年偶尔也会选择在这里吃上几次，改善伙食。

国营饭店门口的小黑板上面写着。

今日菜单：红烧肉，猪肉炖粉条，小炒白菜，蒜蓉茄子。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这菜品倒是还挺好的。”边淑瞧了一眼，心情总算是好受了些。

这国营饭店的菜单每天都是变换的，这吃什么得看运气，不是你想吃什么厨师就给你做的。

“哈哈哈，快快进去吧。”

“折腾一早上了。”

“大馋丫头，放心你娘今天带足了粮票，管饱。”

边淑母女二人推开了国营饭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啊！”

一进饭店，边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她看着满屋子的人，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青山县的人都发财了吗？”边淑小声嘟囔道。

这家国营饭店并不大，整个屋子里摆放着五六张桌子。

但此刻，这些桌子几乎都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

边淑瞧见，立刻拉上还在蒙圈的程矜宜。

小步慢跑地到窗边的那张桌子前，生怕别人抢走了他们的位置。

“你好，这几位同志？方便拼个桌吗？”

“店里没位置了。”

边淑心里是有几分把握的，虽然加上他们母女就五个人拼一张桌子了，颇有些拥挤。

但是吧，她瞧着眼前几个人是个好相处的。

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位穿着一身蓝制服的公安同志。

为人民服务，找他们准没错。

“你是？”

“你是！”

“边旅长！”

穿着蓝色衣服的公安男子回头。

本来表情还很严肃，但在看见边淑的脸后，激动地站起身。

“你谁啊？”边淑仔细打量了一番，在脑海里搜寻了又搜寻。

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人。

“不认识。”

“别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