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了。”

晚上，边淑睡觉前和程实业说起来白天的事。

本还有些困的程实业，听到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立刻就做了起来。

“真的？真的可以买工作？”

“这可太好了！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程实业激动地说道。

“程福艳亲口和我说的！怎么会有假？”

“只是，我还在犹豫呢。”边淑撇撇嘴，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这婆娘！这么好的事情！你犹豫什么！”

“莫非是怕钱不够？家里不是还有几百块钱吗？实在不够我这里还有钱啊！这些年的退伍补贴我都没用！”

“这买工作可是个大事情！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程实业听到边淑在犹豫，也不困了，立刻翻身下床准备拿钱。

“你懂个屁！”

“我是心疼钱的人吗？你少在我面前炫耀你那退伍的三瓜两枣！还没我的补贴多，也好意思说？”

边淑瞧着程实业这副没脑子的模样，就头疼的厉害。

“程福艳给我介绍的是钢厂工作！你晓得什么是钢厂吗？那工作要干的活得多重！万一给我女儿分配到个体力活的岗位怎么办？”

“你我豁出去这把老脸去求厂里领导，叫领导给我女儿调个轻松的文职岗位？人家听你的吗？”

“那那那...怎么办。”程实业听到边淑的解释，也反应过来了。

“所以，我才说我在犹豫嘛。实在是不舍得宜儿吃苦啊！你说这世道，咋就容不下一个姑娘安生在家待着呢？”

“啃老又没啃他家。”

今日她上工的时候，就已经有风言风语地传进她耳朵里了。

村子里的婆子婶子，甚至一群大男人都八卦的很。

每日除了上工，就是关注别人家的家事。

如今，见着了程矜宜回到家了。

眼巴巴的瞅着都想笑话她女儿，笑话她和程实业痴心妄想，以为送女儿去读了高中就是城里人了。

还有变着法的打探着，想给她女儿介绍男人。

做梦！她的女儿不可能成为那些烂婆子的人情！也不可能嫁给她们介绍的那些烂人！

“不如，让宜儿拿定主意吧。”

“这总归是她自个的事情，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管不了她一生。”

“而且，事情别想的这么悲观。”

“说不准，这工作是个轻松的闲活儿呢？这好运就这么落到了我们家宜儿身上了呢？”

程实业开口安慰道，顺便拍了拍边淑肩膀，让她以示宽心。

“别瞎操心了，早点睡吧。”

不曾想，听到这话。

边淑反而倒先炸毛发火了起来。

“你这话说的蹊跷？你这意思是我管的多了？宜儿是我十月怀胎身上剜下来的一块肉，我管她怎么了？我操心怎么了？我这辈子偏要一直管着她了！这世道女孩子比男的艰难许多！我不多操心点？谁来操心我女儿？”

“指望你？你个脑子装糊浆的糊涂蛋？”

“真是不是自己掉下来的肉，不心疼！说的好似我要害了女儿前途似的！”

“你不记得隔壁村的老村长家儿子就是进了钢厂，然后厂里发生意外死了吗？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意外，一点一滴都不能出现在我宜儿身上！”

“我瞎操心！程实业！你有没有良心！我看你心里是愈发没有我们娘俩了！”

“我说程晖那贱小子怎么这么不明是非！就是和你学的！”

边淑愈说情绪愈激动起来，到说到后面，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哭腔，眼眶里也是止不住的流眼泪。

隔壁村老村长儿子下葬的时候，她还去吊唁过，那老头哭的撕心裂肺，下葬的时候，扒着棺材不肯放手。

她怎么能不担心？

边淑哭得不顾形象，鼻涕泡都冒出来几个。

我靠！说程晖像他？这骂的也太脏了吧！！

程实业顾不得嘲笑和回嘴，见边淑哭的这样伤心，马上慌了神，立刻起身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帮着拭去眼泪。

“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道歉！我嘴贱！”

“媳妇，我错了！你咬我！打我怎么都好！”

这次程晖是真的急了。

自从认识边淑，他只瞧见过边淑流过一次眼泪，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被满洲人折磨的不成样子，整个身子全是血痕，有的地方甚至都溃烂了，左腿更是被弯曲地不成样子。

边淑是行动营救人员，也是边淑亲自将他背到组织的医护室里去的。

“你别说话，让我好好哭一会儿。”边淑哭喊道。

母亲对女儿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小题大做了，也知道钢厂出现隔壁村那样的事情也是意外，是极其渺茫的意外。

但哪怕极其渺茫，她还是担心。

她女儿是她仔细细心将养大的，程矜宜身上的每块骨肉在哪个地方，她都清楚。

她一想到女儿要去工作，要长大，要独立了。心里就慌得很，闷的很。

甚至，往后要嫁人，要生子，要经历妊娠之苦。

过了好一会儿，边淑哭的有些累了。

程实业怕自己嘴笨，安慰不成反而点火，一直也没开口，只在旁边拘谨地坐着。

“罢了，明日问问宜儿。”

“瞧瞧宜儿的想法，我真是有些累了。”

边淑声音弱弱地，显然是有些心疲了。

“其实，也不是非得...”

程实业话还未说完，就被边淑打断。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屁话？给宜儿商讨你有话要说！不给你也有话要说！”

“程实业？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边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索性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强势地结束话题。

“赶紧睡觉！”

程实业不敢多言，麻溜地攥进被子，老老实实地将被被子拉到脖子上，闭眼不敢再发出叮点声响。

被教训地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胡思乱想。

程实业还是没明白一件事，自己那退伍补贴的钱，还要不要给边淑啊！

好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