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但几年下来，李文娟早就摸清楚了佟家的情况，公婆一共生了5个孩子，佟海川虽然是大儿子，但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挺多年了，大姐嫁在隔壁的一个村子里，自己在家务农干点零活儿，大姐夫在村上的白灰厂当工人，一双儿女已经上小学了；二姐婆家在隔壁镇上，夫妻两个都是木材厂的工人，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上小学，一个还在幼儿园；下面的一双弟妹，李文娟刚嫁过来的时候还在上初中，听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妹妹佟淑倩刚嫁人，婆家就在本镇上，家境比较殷实；弟弟佟海军读书挺不错，现在是在县城念高中。

因着有佟海川这个当兵的大儿子在，佟家的条件还不错，家里整整六间大瓦房，院墙都是红砖垒的，院子看着就挺大。他们四人刚进大门，听到声响的妹妹跟弟弟就迎出来，又是打招呼，又是帮着拿东西，一通忙活儿过后，李文娟终于坐到了饭桌上。

现在正是冬天，一家人是坐在炕上用炕桌吃饭的，因为小时候在姥姥家也是这样，所以李文娟适应的挺好。

儿子好几年没回来了，平常总是节省的马桂香也豁出去了，一大早就起来杀了鸡，加上自己秋天上山采了晒干的榛蘑，跟几把宽粉条，炖了香喷喷的一大锅；鸡血她也没浪费，把鸡杂切碎加了红薯粉跟调料蒸了几盘血豆腐；另外还炸了红薯丸子跟干果儿。

李文娟小时候东北这边过年都会“走油”，寓意着“越过越有”。主要就是把各种食材放入油中炸制，比如说萝卜丝丸子、地瓜丸子，炸鱼炸肉，还有油炸各种小面食，炸麻花、套环儿还有马桂香做的这种干果儿，基本就是用熟油、鸡蛋、糖、黑芝麻跟面粉活开，擀成薄面皮，切成菱形后，在中间割开一个小口，然后穿过小口拉一下，最后下油锅炸至金黄色，酥酥脆脆的是过年期间最好的小零食。

长大后就很少有人再做了，李文娟看见这个还挺亲切，夹了一块儿跟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香甜酥脆。

这边佟海川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儿，也放下心来，文娟这一天在火车上吃了半盒饭就开始恶心，之后就没怎么再吃东西，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看她现在吃的挺好，赶紧挑了快鸡腿肉夹给她，万一真是怀孕了的话还是要吃些肉加强营养的。

李文娟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冲丈夫笑笑，然后试探着吃下去，这次并没有恶心的感觉，两人都松了口气，佟海川赶紧又给她夹了几块在碗里。

马桂香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一看儿子正吃着饭呢，又伺候上李文娟了，脸一下子拉下来，没好气地说道：“川子，你吃自己的，那么大人了还要让人夹菜嘛？”

佟海川虽然不想刚回来就顶嘴，但他妈从俩人下车就没给过文娟好脸，这次他就想开口说两句，被李文娟发觉赶紧在桌子底下碰了他一下，收到示意，佟海川就没出声，但饭桌上本来热闹的气氛被马桂香这一句话搞得尴尬起来，没人再说话，大伙儿沉默地吃完这顿饭。

一起收拾完桌子，小姑子淑倩主动说要去刷碗，李文娟也没有要扮演贤惠勤劳好儿媳的欲望，客气了一下，佟海川拉她去拆行李，她就跟着走了。

这趟回来，李文娟没少带东西，除了他们夫妻的一背包换洗用品外，两大行李袋子都是给家里人带的东西，娘家、婆家一人一袋子。她现在不差钱，给双方父母各买了一件羽绒服，兄弟姐妹们一人一套衬衫加牛仔裤，下一辈的小孩子因为估量不好尺寸就没带成衣，特意找人买的鄂尔多斯羊毛线，一人送上两卷，再就是几种本地少见的吃食，每家分一分意思意思尝一下。

马桂香看李文娟掏出这么一大包东西，心里信了这东西多半是儿媳准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川子应该想不到带衣服回来当礼物，于是心里对李文娟也改观了几分。但那衣服跟毛线看样子价格就不便宜，虽然是给自己家人买的，但儿媳妇这大手大脚的毛病还得说一说。

“娟儿，这回你算有心了，但川子挣钱也不容易，你可得省着点儿花啊，这大手大脚地可不行。”

佟海川没想到妻子精心为家人准备的东西，也没换来母亲的真心对待，他妈这是看文娟不顺眼，怎么都能挑点毛病出来，他不愿意妻子一再退让，便开口道：“妈，这是文娟自己赚钱买的，这些东西靠我的工资可买不起。”

见看他妈还一脸不信的样子，佟海川就把这几年李文娟办糕点厂、考大学、开服装厂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之前跟家里通信的时候，文娟没让他说这些，毕竟她在老家名声不太好，佟海川在信里说了这些也没多少人会信，反而还让人议论，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可到家以后，佟海川看他妈一直轻视妻子，话里话外都是说李文娟靠着他过活儿，要伺候他，不让他照顾妻子。

这才是第一天刚回来呢，他妈明天兴许还会出别的招数儿来折腾，文娟现在肚子里很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如果心情不好身体就会更加难受，索性他现在把话挑明，家里人也能尊重、忌惮一些李文娟。

“真的？川子你可不能故意骗妈。”马桂香根本无法相信，在她心里这个儿媳妇就是懒惰成性、蠢笨胡闹的代名词，不过五年时间，她就能干出这么多大事儿？而且大学呀，他们整个村子现在还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呢，小儿子正在念高中，她是知道大学有多么不好考的，李文娟一个初中生竟然也能考上嘛？

佟海川直接指着衣服，“妈，您知道这一件羽绒服多少钱嘛，40块！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这些衬衫牛仔裤每一套都30多，您觉得靠儿子的工资，一年能不能攒下这些钱！”

马桂香跟佟玉富都有些傻眼，佟玉富更是摸索着他的那一件羽绒服，这棉袄竟然要40块钱呢，值半头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