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音声音颤抖着，死死咬着下唇，

“我知道你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在我眼中，我就是看到我前夫在扫地！”

顾怀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眼睛，确定顾厅澜不是幻觉。

姜寒音捂着脸小声说，语气是自责和难堪，还有对自己的浓浓失望，

“我以前只是幻听，但我现在还幻视，幻触。”

抑郁症也是分轻重的，轻度还好，中度幻听，产生幻视或者幻触的话，那就是，

病入膏肓了。

她离人格分裂只有一步之遥了。

姜寒音抽着气，心酸地叹息，

“我真的在认真地治疗我自己，可我的病情还是不受控制了……”

姜寒音对H医生很信任，关于抑郁症的一切，她都愿意跟他说，因为她真的很想治愈自己。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留恋，只是……

她不想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幻视是上个月就断断续续出现了，我总觉得我身边会突然出现一个顾厅澜，不是现在这个冷漠无情逼我离婚的，是那个爱我入骨，我深深依恋的，”

“我甚至幻想到，他根本不想跟我离婚，我们之间只是误会，他会说自己错了，他会想要和我重新开始，”

姜寒音的痛苦很细碎，

“可是昨晚，我幻触了，我，我竟然感觉到他抱着我睡觉……”

姜寒音叹气，“我当然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但是……”

姜寒音忍着心头的酸楚，

“可那种触觉真的很真实。”

姜寒音蒙着眼睛，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眼眶发红的脆弱模样，声音嗡嗡的，带着哽咽的潮湿，

“医生，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下一秒就是精神分裂，我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成为一个精神病，变成一个杀人分尸狂……”

顾怀京看着她破碎的模样，手指紧握成拳。

她很信任他。

他只要说，“是的，那是幻觉。”

姜寒音就会相信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顾厅澜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人，逼她离婚的人。

只需要一句话，他就可以抹杀掉顾厅澜这段时间的一切挽回。

甚至他还可以用这句话，将顾厅澜以后的所作所为说成幻觉。

只是……

他看了姜寒音的最新身体和精神报告。

抑郁症是不能当老师的，她的病，基本好了。

她经过自己的努力，她已经战胜了病魔。

道学思维的加深，她甚至比一般人都要豁达得多。

如果骗她，他就能抹杀顾厅澜做的一切。

可骗她，告诉她病入膏肓，一切的挣扎和自救都是白费。

太残忍了。

顾怀京做不到。

他无疑是个自私的人，可他真的再也不愿意伤害姜寒音了。

“姜老师，”顾怀京说，

“你的精神报告相对正常，不像是会引起幻觉的程度，”

他藏好语气中的心疼和遗憾，

“所以，你以为的幻觉，不一定是幻觉。”

“啊？”姜寒音指着扫地的顾厅澜，

“那个，不是幻觉？”

顾怀京实在无法对这个抢走他一切的情敌说什么好话，

“这样，你拿着这个，”顾怀京塞给她一个防狼电击棍，

“对付幻觉可以用科学方法，下次再觉得看到幻觉了，你就冲过去电他！”

顾怀京越说越解恨，

“电死他，给他物理超度。”

姜寒音拿着电击棒，缓缓走到了顾厅澜的身后。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又看了看电击棍。

H医生这主意很道学，更科学，她扬起手臂——

“咔”的一声。

细细的手臂被人以擒拿格斗的姿态狠狠抓住，她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顾厅澜看清楚是她以后，才松了力气，长臂搂着她的细腰，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吓老子一跳，音音别闹，我还以为你要偷袭我。”

姜寒音被他圈在怀里，男人的体温稍高，整个人贴合着她的身子，久违了的，让她迷恋，深深喜欢过的温度和拥抱。

他好久没穿黑体恤戴鸭舌帽了。

一如两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蛮横霸道，大刀阔斧地劈开她死水一潭的生活，把整颗心掏给她看。

那时候，他很喜欢教她格斗防身术。

她穿着柔软的运动服，用他教的最厉害的杀招向他攻击。

男人总是轻描淡写地抵挡住她的袭击，就像现在这样把她圈在怀里，

“大小姐，输了要受罚的，”

他的吻总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大小姐，别那么被动，要学会回吻我，笨死了，怎么教都教不会。”

直到把姜寒音欺负哭了，泪水撒在他的脸颊上，他才会后悔地哄她，

“大小姐，别哭了，哭成这样，我哪还敢碰你？”

那天他说舍不得。

姜寒音又何尝舍得遗忘那种感觉。

这世界，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爱她。

姜寒音看着他的眼睛，手里的电击棒冒着电光和火花。

“这副模样是怎么了？”顾厅澜倾身低头，睫毛恨不得扫到她的鼻尖，

“还没亲就哭上了？我可没有以前那么怜香惜玉了，掉眼泪，也是要亲的……”

“刺啦”一声脆响。

姜寒音关了电击棒。

其实，有这么个幻觉陪着她，也不赖。

把这个幻觉亲手打破，她舍不得。

如果儿子也能变成幻觉，那她这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她宁可一辈子都陷在抑郁症里。

她知道自己不争气，不够坚强，懦弱，恋爱脑，连个男人都离不开——

但是她有病啊！

她是病人，保留这么一点幻觉，不去打扰别人，也不算过分吧！

姜寒音狠狠地把顾厅澜推开！

语气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怒，

“滚！我不叫你的时候不许出现！”

顾厅澜被她的话说得一头雾水。

而姜寒音早已经拉着顾知鸢，

“走。”

顾知鸢追着姜寒音的脚步，“嫂子，去哪儿？”

“去找段冉！”

站在原地的顾厅澜眼神微微一凛。

段……

那个虐待小寒音的保姆李妈，不就是嫁了一个姓段的？

顾厅澜立刻吩咐小林赶紧去查，而姜寒音早已经按照段冉登记在学校的住址，来到了北城郊外的西山脚下。

群山环伺，荒凉无比。

破败的小木屋外，姜寒音带着她硕果仅存的三个学生，躲在暗处，偷偷往屋里瞄。

撞击声，殴打声，痛苦的哀嚎声，不断传来。

“爸，爸你别打妈妈了，你想打就打我吧！”

“爸，你快放了妈妈，我妈会死的！啊——”

巴掌声和跌倒的声音在孤冷的小村子里，格外刺耳。

顾知鸢倒吸了一口冷气，“段冉她爸是个禽兽么？他难道要把老婆孩子都打死才满意么？”

姜寒音看了一眼时间，北城郊区出警的平均时间为40分钟，警察可能还得十分钟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