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慌。

有精神病是件很私密的事情，她实在不想被他知道。

狗男人嘴巴也很臭，怕是要嘲笑她。

姜寒音微微有些手忙脚乱，鼻尖冒出来三颗汗珠，顾厅澜推门而进——

“轰”的一声，一件白大褂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H还顺手塞给她一个口罩。

姜寒音飞快穿戴好，学着H的样子，坐在了桌子旁边。

顾厅澜正巧走了进来，

“医生，你看见了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么？”

“没有。”姜寒音装作医生的模样，语气沉稳。

“我分明看见了。”

“那是你幻视了，”

“你来精神科就对了，”姜寒音拿着笔在纸上认真记录着，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除了幻视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姜寒音捡起桌子上散落的金丝眼镜戴在了鼻梁上，专业，冷淡。

美艳酷飒，又冷又御又撩人。

顾厅澜微微一顿，坐在了她的旁边。

他对姜寒音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顾老太太在集团内部手握重权，她只喜欢姜寒音。

也就是因为他追到了姜寒音，奶奶才默认了他这个私生子，在这两年轰轰烈烈的夺权之争中，老太太站在了他的身后。

事业有成，美人相伴，本是人生巅峰。

可是他却害怕。

害怕看到姜寒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怕她有一天全都知道了，怕她恨他。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也承受着折磨。

他隐隐盼望着，自己可以爱上另外一个女人，让自己少受一些良心的谴责。

可是寻找了两年，环肥燕瘦的美人看了无数，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有半点动心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吃到过好的，任何其他的，都再也难以入眼了。

两年来的唯一例外——

竟然是眼前这位医生。

声音冷淡，沉静，眉眼低垂，阳光洒在纤长的睫毛上，那双眼睛好看的一塌糊涂……

顾厅澜的心头微微一颤，嗓音都紧了几分，

“有段时间了，睡眠也不是很好，”他微微叹息，似有些感慨，

“人要是像小孩子一样就好了，吃了就睡，没有烦恼。”

姜寒音抿了抿唇，

“所以你……”她冷嗤一声，

“也经常半夜起来哭会儿再睡？”

顾厅澜微微一顿，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配方……

姜寒音在纸上哗啦了两笔，

“你这种情况药石无医，脑干增生，建议切除。”

顾厅澜就算是被她稍微惊艳到了一点，现在也清醒了，她就是在骂他脑干缺失。

“是不是全世界都看我不顺眼？”顾厅澜吊儿郎当的轻笑一声，

“你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姜寒音“嗯”了一声。

“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爽。”顾厅澜的声音凉飕飕的。

姜寒音是他老婆，想怼两句他能忍气吞声，这个医生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怼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顾厅澜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男人浸淫权力巅峰，只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压迫感瞬间就拉满了，

“精神科是吧？”顾厅澜冷嗤一声，反手就是一个投诉。

姜寒音看了一眼H，顾厅澜要真的投诉，怕是还要连累人家。

姜寒音对人一向冷淡中带着疏离，为人熨帖，但见到顾厅澜就真的忍不住讽刺他两句。

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整个精神科……

“哎，你别……”姜寒音扣住了他的手。

微凉的声音带着三分乞求，如同动情时分，小猫一样求饶的轻唤……

顾厅澜伸手就摘了她的口罩。

女人绝色的容颜带着三分窘迫。

“姜。寒。音。”男人矜贵的声线带着愠怒，幽潭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凉。

“算我的错。”姜寒音不好意思的向着H颔首致歉。

女人小脸微红，尴尬地挽着顾厅澜的手臂，半推半拉的，走出了诊室，把他塞进进了小林的车里。

“顾总今天还有一个发布会，两个见面谈，三个招标会，行程很紧，”姜寒音吩咐着，

“小林，快开车带他去上班。”

“你呢？”顾厅澜扣着她的手腕。

“哦，我晚点再去。”说完，姜寒音便甩开他的手，踩着高跟鞋跑了。

顾厅澜刚要追，手机却响了：

【顾总，太太的身世，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

顾厅澜收回了黏在她身后的眼神，接通了属下的电话，

【什么样的家庭？】

那边支吾了两句：【不太好，比您想象中的还糟糕，怕是太太根本接受不了……】

*

姜寒音没去上班，却回到了姜家别墅。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姜晴雪说她们是两岁的时候被抱错了，可姜寒音三岁的时候就差点儿死在这里……

之后顾老太太便把她抱走养在膝下，小辫子老太太给扎，生病了老太太彻夜陪着，连过生日……

也是老太太陪她吃蛋糕，吹蜡烛。

姜寒音从没有觉得自己不幸，姜家爸爸妈妈没有给她的亲情，奶奶补给了她。

姜寒音和姜家爸妈好似心有默契，相互之间从不打扰，这次回来，是姜晴雪叫她来的。

“姜寒音，识相点儿，快点儿跟厅澜哥哥离婚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

姜晴雪站在姜妈妈身边，“你抢了我20几年的千金名媛生活，现在连属于我的婚约都要抢吗？”

姜晴雪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你半点儿都帮不到厅澜哥哥，”

姜晴雪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厅澜哥哥要不是看在你是姜家千金的份上，怎么可能娶你？因为爱吗？”

姜寒音抿唇，至少她以为是因为爱的。

姜妈妈尖酸刻薄地开口，“姜寒音，别杵在中间当个被人嘲笑的小丑了，你应该学会自尊自爱，一个女人得要点脸！”

姜寒音幽幽开口，“我以为站在我们夫妻之间劝离婚，眼巴巴的盘着我们离婚，甚至不惜插足进来的人，才是跳梁小丑，”

她叹气，“才应该学会自尊自爱，才应该要点儿脸，”

“我是个假千金，没有高贵身份，没给他生个孩子，”

她真诚发问，“可顾厅澜却依旧没有和我提离婚，这事很邪门，要不你们帮我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是因为爱吗？”

姜晴雪母女二人，吃了一瘪。

姜寒音从包里掏出来一沓文件，轻声叹息，

“其实我也对这段感情非常失望，早就想抽身而退。”

文件上《离婚协议书》五个黑字在白纸上异常醒目。

姜晴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原来姜寒音也过不下去了，她要主动提离婚！

姜寒音看着她惊喜的目光，眼神冷淡，“刺啦”一声。

当着母女二人的面，把那二十几页的离婚协议，撕成了碎片！

“在两位的劝说下，”姜寒音认真地说，

“我忽然觉得我们这段婚姻还是可以挽救的，谢谢，我暂时不打算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