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自己说的那两句：

【我也没有那么贱，她都不要我了，我还死皮赖脸地追着她做什么？】

【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明明还在耳边萦绕，可维克多只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发狂！

气到两眼一黑，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一颗心被自己撕得粉碎。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强的克制力，才能压抑住自己感情，就那样一脸淡漠的冷冷看着姜寒音。

姜寒音推了维克多一把，“闹什么呢？”

其他人也挪了挪位置，六个人的座位就这样坐了八个人。

顾厅澜的心被两股势力彻底搅碎，一方面，姜寒音没有真的坐到维克多的腿上，他的心倏忽松了一口气，可另一方面——

姜寒音那亲昵的声音和姿态，却比刚才维克多那句话还要刺伤他。

他追了姜寒音一年，娶到手，就是两年的冷暴力。

而姜寒音消失的这两年时间，如果一直和维克多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一定会更深，更亲密。

顾厅澜端着一杯酒，脸上冷漠地轻轻抿着，可每多活一秒钟，自己的心就仿佛被凌迟了一刀似的。

段冉坐在他身边，目光直直的落在姜寒音的身上，心中满是感慨，千言万语藏在胸口，可这个场合却难以直接说出来。

维克多一边给姜寒音倒酒，一边笑着对她耳语，“他们，”

他的目光在顾厅澜和段冉身上飞快划过，“看上去很般配的样子。”

姜寒音面无表情，轻轻点头。

他们两个人挨得太近，她耳边的碎发就那样无辜地垂在维克多的鼻尖。

欧洲男人大多不太内敛，他甚至拎着姜寒音的头发稍，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一下。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为什么这么好闻？”他哑声问。

“昨晚犯懒没有洗头，哪还有什么洗发水的味道？”

姜寒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慵懒地坐着，品味着维克多的好酒。

“就是体香，”维克多又深嗅了一大口，“独特又迷人。”

姜寒音无奈地摇头。

“啪嚓”一声。

顾厅澜那边，又碎了一个酒杯……

姜寒音看了他一眼，让侍从快点过来收了，大眼睛在他掌心中的血迹上轻轻划过，又飞快收敛了。

维克多笑着举杯，“顾总好像认识我的未婚妻？”

顾厅澜声音沉稳淡漠开口，仿佛情绪失控的两个酒杯根本不是他捏碎的，表情很淡，

“姜小姐是我的员工，当过顾氏集团的视觉设计部的经理，”他清冷漠然的目光划过姜寒音，

“是吧？姜经理？”

姜寒音比他更冷淡，“现在的经理是段冉，”她轻声笑着，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早就辞职了，也落伍了，还是段经理这种小年轻比较厉害。”

前浪？

姜寒音这股前浪，可不真的就是死在了沙滩上？

酒桌上尴尬又诡异的氛围蔓延着，段冉已经想抠条地缝，直接钻进去了。

她知道顾厅澜看到姜寒音就疯了，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越待下去，只会越失控，越失态。

可顾厅澜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自我折磨一般，非要看着姜寒音和维克多在一起！

那个维克多分明就是看出来什么，故意秀恩爱给他看呢！

段冉苦着脸，仰头闷了一杯酒。

维克多笑着举杯，左手落在姜寒音的肩膀上，“段经理年少有为，我敬您一杯。”

段冉被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

顾厅澜却也举起酒杯，“那我也敬姜小姐一杯。”

清冽的酒在杯中摇晃，像是每个人飘忽不定的心。

总归是在外面，姜寒音是要脸的，她端起酒杯，笑得礼貌得体，

“常言道，相逢一笑泯恩仇，那就借这杯酒，恩与仇，全都消了？”

“咚”的一声。

两个人的酒杯撞到了一起。

姜寒音仰头便要喝掉这杯酒，顾厅澜却拦住了她的手。

灼热的目光透过酒水，变得朦胧，增添了无数波光和水汽，顾厅澜声音嘶哑地问她，

“恩仇能泯，那爱恨呢？”

他们之间，哪里是恩仇？

是刻骨铭心的爱和恨。

怎么泯？

一杯酒载得动？

姜寒音的沉默刺痛着他的心，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了两个人……

“顾总，”维克多拿过姜寒音的酒杯，“我未婚妻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替她喝，”

维克多一口饮尽，

“也多谢您以前对她的照顾。”

“哪里……”

顾厅澜落寞地握着自己的酒杯，把【不舒服】那三个字咽回自己的喉咙深处。

他曾经嘲笑过顾怀京，风水轮流转，现在他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个。

没有资格关心她，没资格照顾她，甚至没有资格多看她一眼。

可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整个酒桌都是人精！

谁看不出来，看起来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的顾总，目光从没有从姜寒音的身上划走？

连段冉都忍不住叹一句，“真能装啊！”

这顿酒喝得她如坐针毡，一切的诡异，终于在顾厅澜的离开之后消失了。

段冉叹息，他终究还是装不下去了。

顾厅澜离开，酒局很快就散了，姜寒音喝了两口凉酒，去了卫生间。

一开门。

“啪！”的一声。

整个卫生间的灯就灭了。

一片黑暗当中，他的目光像是漆黑夜空的星辰。

男人保持着基本的社交距离，他单手插兜，“姜寒音，你对我说好久不见？”

他轻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

她长舒了一口气，实事求是，“前夫啊，离婚证还是你亲自给我送过来的。”

“你明知道，离婚证只是我为了让你开心才弄出来的，离婚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

姜寒音的笑容在一片黑暗中更加清浅了。

是不是他的本意，还有什么意义么？

总之这婚已经离了。

他们再无瓜葛。

能在酒杯上喝一杯已经算是陌生人之间的礼貌了，之后各回各家……

找各自的对象。

顾厅澜闭上了眼睛，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姜寒音，你回来以后，会和那个男人结婚，”他低醇的声音带着几分破碎，

“然后再也不和我过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