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很开心地跳上车，她一路在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住院的事，见缝插针地宣泄他没来看她的不满。

许端泽只是淡淡地笑着，偶尔浅浅地应一下——“嗯”、“哦”。

夜色很沉，道路两旁橙黄的路灯一下一下地从他脸上掠过，忽明忽暗。

车子缓缓地停在陈岁安的家楼下，许端泽说：“我送你上去吧。”

“好啊。正好我爸在上面。他一直想见你来着。”

许端泽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但陈岁安这句话提醒了他——该做出选择了。

他走了下车，步履沉重，特意走得很慢。

陈岁安走在前面，发现许端泽还在后面没跟上。她停了下来，转过身，伸出手，等着许端泽过来牵她。

许端泽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陈岁安转身要拉着她上楼，许端泽却没有动。

“嗯？”陈岁安回头看着许端泽，“怎么啦？要见家长，紧张啦？”

“陈岁安。”

许端泽很少这样叫她，她咧嘴笑道：“怎么啦，搞得怪严肃的。”

“我们分手吧。”

陈岁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随后像一缕烟雾一样，缓缓地消散在夜空里。

“你是不是还没准备好见我爸呀？那就不见呗，我开玩笑的。你不想见就不见。”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许端泽斟酌着应该怎么说，才能将对陈岁安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的工作很忙，我没空陪你。”

“是因为我这几天跟你发脾气了吗？我是有点不开心，可是……我没有真的要跟你生气。”

“陈岁安。”许端泽叫了她一声，想让她安静下来。

陈岁安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没有让你放弃你的工作呀，从来没有。”

“你听我说！”许端泽打断她，“我的工作，很危险。从我决定当警察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可以承受这份危险，但是，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和我一起承受。”

“我不害怕，我不在乎！”

“我在乎！陈岁安，我在乎！”许端泽强忍着心痛，继续说道，“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出任何差错。我不希望上次那样的情况再出现，你明白吗？”

“是因为我去查临丰集团影响了你们的部署吗？”陈岁安哭着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做什么事之前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她是从许端泽口中听到关于临丰集团的一些细枝末节，然后自己顺藤摸瓜查过去，结果就遇到了那个漏网的嫌犯，还被他给绑了。

“陈岁安，算了吧。我们算了吧。”许端泽说完，无情地将她的手推开，转身离去。

“许端泽！”陈岁安追了上去，按住他的车门，“我不明白，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存在不是吗？从我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很忙，我也很忙。你的工作有危险，我不害怕。你之前还带着我一起去查案你忘了吗？这些问题对我们来说，一直都不是问题。为什么你今天才因为这些来跟我分手呢？”

“因为之前没出事，你懂吗？之前没有因为我们的胡闹导致嫌犯逃跑，没有因为我们的胡闹差点出人命。你知道这次这件事有多严重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件事我要写多少份报告吗？当然，我也有错。之前是我没考虑清楚，所以才会失心疯陪你玩。现在，玩够了。够了！我不玩了。”

“玩？你指的是什么？是我们的感情，还是指我的工作？你觉得我是在玩吗？你觉得我哪一点是在玩？是不是在你眼里，只有你的工作才重要？我不重要，我们的感情也不重要！”

许端泽紧紧地抿了抿唇，将陈岁安推开，说：“随便你怎么想。”

他坐了上车，启动车子，准备开车，陈岁安突然将手搭在车窗上。

许端泽看着她的手，蹙着眉头，声音冷峻地说：“放手！”

“许端泽，还是说，由始至终，你都是在玩我而已。”

“你就当是吧。”许端泽别过脸，冷漠地命令道，“放手！”

陈岁安的手刚从许端泽的车上挪开，他就急打方向盘，一溜烟地将车驶离。

陈岁安的双眼愣愣地追随着车子，在它即将离开她的视线时，她忍不住小跑着追了上去。

“许端泽！”她朝着他的车尾大声喊道，可是车子并没有停下来。她的心房紧缩，痛得仿佛要窒息一样，心底的痛像潮水般直涌上来，夺眶而出。她蹲在地上，哭得起不来。

她不明白，明明之前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

她当然知道他的工作危险，可是之前他不是很享受和她一起冒险吗？

还是，他就是怪她影响了他的工作部署？

她在楼下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晚风把她的眼泪吹干，她才上楼去。

她不想让爸爸看到她哭过，低着头嘟囔道：“爸，我回来了。”说完，她就想往房间走去。

“怎么啦？”陈建邦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妥，低着头看着她，“许端泽欺负你了？”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名字，眼泪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爸，他说要跟我分手。”

“分手？”陈建邦了然，许端泽还是选择了他的工作。

他本以为，任谁都会选择第一个选项的。

他在老家开了一个皮革加工厂，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是多年的积累，资源、人脉也是有的。他们不想接手他的生意，他完全可以给他们安排别的。就算是想继续当警察、当记者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在小地方，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要是许端泽愿意辞职跟他走，他相信岁岁也会愿意回去的。

在老家，虽然他不能保证两人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不比他在这里当个警察劳劳碌碌得好。

到底是他不够爱岁岁，还是他更爱他的工作？

陈建邦搂着岁岁的肩膀，安慰她：“我的宝贝，不哭。既然他要分手，我们就不要他了。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爸爸给你介绍更好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