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言将陈岁安送到家楼下，陈岁安却还坐在车上，并没有要下车的样子。

沈执言扭头看着她，轻声提醒道：“到了。”

“嗯……”陈岁安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本想打开车门，但是手搭在门把上那刻，她又停住了。

“沈律师……”陈岁安似乎有话想说。

“嗯？”

“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陈岁安不是不懂，这段时间和沈执言的接触，他多次逾越普通朋友关系的举动，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往那方面想。

可是，今天在山顶上，差一点就要碰到的吻。

还有沈执言对许端泽说的那句“就算我真的在追岁岁，你也管不着吧”，都让陈岁安无法再装傻下去。

虽然陈岁安没有直接说明是哪一句，但是沈执言也心知肚明。

他本来就想追求陈岁安，只是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想徐徐图之。

他知道现在许端泽还在陈岁安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难闯进去。他原本希望，慢慢接近她，让她习惯自己、接纳自己、爱上自己。

但是，他面对着陈岁安，却越来越难控制自己，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既然这样，他不想否认，也不想逃避。

他担心，一旦否认了，反而割断了自己和陈岁安之间的可能。

于是，他伸手抓住陈岁安的手，原本想要好好地跟他表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的手刚触碰到陈岁安，她就像触电一样，就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缩在胸前。

沈执言掌心空空的，他的心也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向着无尽的深渊下坠。

他将手攥成拳头，收了回来，说：“是，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陈岁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许端泽第一次听到她向他表白时，会落荒而逃。

因为她现在第一反应就想跑。

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沈律师，你是在开玩笑吧？”

沈执言表情严肃地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陈岁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沈执言轻轻地笑了笑，他再次伸过手，固执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

陈岁安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没成功，沈执言这一次是做好了准备的。

“岁岁，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陈岁安的注意力从两人的手上移到沈执言的眼睛，他的双眼深情地看着陈岁安，“你是我遇到过最美好的女孩。”

“沈律师，你过奖了。”

“岁岁，我不想跟你争论你有多好这件事。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陈岁安心脏“怦怦”乱跳，她咬了咬唇，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沈律师，谢谢你。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知道，你还喜欢许端泽。”

陈岁安轻轻地点点头：“是。其实我真的有很努力地想要放下他，但是……”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奇怪，我就是做不到。”

“我挺没出息的，是不是？”

像是被细细密密的绳子揪住了心脏一样，沈执言的心蓦地疼了起来，疼得有些难以呼吸：“不是。”

“你只是太看重感情。”

“你有没想过，也许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呢？”

陈岁安并不太赞同，人的感情又不是物品，怎么可能买了一个新的，就能把旧的丢掉呢？

哪怕是物品，用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吧？

“可是，开展一段新恋情的前提，不是应该互相喜欢吗？”

陈岁安坦诚地看着沈执言，她的话音刚落，沈执言眼里的光倏地黯淡了下去。

陈岁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好像解释不了。

她现在确实是，对沈执言没感觉。

沈执言苦笑了一笑：“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我不是要你马上接受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不要现在就拒绝我，也不要阻止我追求你。”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被人拒绝的失落和心痛，陈岁安看着平日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沈执言，此刻却忐忑不安，卑微地请求自己不要拒绝他。

陈岁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也确实无法做到绝情地将沈执言拒之门外。

“我们……是朋友呀。”陈岁安只能这么说。

“是，是朋友。”

沈执言虽然心里感到苦涩，但他安慰自己，至少陈岁安没有完全把他的路给阻断。

只要还能跟她保持朋友关系，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让陈岁安爱上他的。

——

“叮——”

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先于闹钟响起。

躺在床上的陈岁安微微睁开眼睛，清晨的光被窗帘阻隔，能挤进房间内的光线很少。

是谁这么早给她发信息？

她在床上转了个身，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发信息的人时，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吴女士。

她发了一条58秒的语音过来。

陈岁安爬了起来，点开语音，前面几秒是空白的停顿，微弱的电流声就像是城市的背景音。

“陈记者，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吴女士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疲惫，仿佛挑着重担前行了很久的人。

“我不应该违心地站出来污蔑你。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帮我们。可是，我没有办法。”

“他们威胁我。我为了欣欣，我没有选择。”

又是短暂的停顿，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可是，他们还是出尔反尔了。”

“他们不打算继续负担欣欣的医疗费了。”

“做了错事，真的会遭受报应的。”

“昨晚，欣欣的病情恶化了。”

“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吴女士的话，再次被她自己的哭泣声打断，但是语音并没有结束。

随后，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妈妈……”

“嗯？”

语音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