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的前一天，基本上所有人都兴奋无比，尤其是班上的女生，大家都在讨论第二天会穿什么样子的礼服，做什么样的造型。

长期穿校服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一个可以在同龄人面前展现个性风采的时机，所以就连那些平时对穿着不甚在意的人也开始对成人礼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可是，凡事有特例。

就比如现在，依敏看着还在做题的时钰简直急得不行，完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时钰慢条斯理地翻着试题，“礼服买都买了不是？还有啥好着急的？”

依敏坐在她的对面，恨铁不成钢地捶了捶桌子，“你不能光穿个漂亮裙子啊，你不想想你化妆啊，头发啊，各种造型得跟得上啊，才会和你华丽丽的礼服完美融合对不对？都说好马配好鞍，明星走红毯也要化个妆嘛。”

时钰的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过，她不为所动地翻了一页，“嗯，你说得不无道理。”

“你的裙子那么好看！我还一直幻想着你要惊艳四方呢！”依敏想到自己已经找了王雪嫣来帮忙化妆，而时间有限，人家也只能帮自己一个人。

时钰终于抬起了头，她感觉明天和每一天都一样，只不过多了个什么仪式而已，况且自己的爸妈又不会来，所以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你呀，就是一天小说看多了。咱们班好看的女孩儿不是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那不一样！咱们的裙子可是买的，不是租的，你不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谁知道它到底有多贵，对吧？何况你想啊！”依敏突然凑得很近，神神秘秘地接着说，“明天咱们还要拍大合照，那个照片可是会被当作毕业照会放在毕业纪念册里面的，全校都看得到。你想想，等你七老八十了，想回忆自己的青春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依敏的戏精身份完全觉醒，跟影后附体似的，还抹了一把压根儿不存在的眼泪，哭哭啼啼地说，“你打开照片一看，大家都如花似玉的，就你一个人顶着一张每天都想被吸光了阳气儿的小黄脸杵在那里。而且，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十八岁，等你老得走不了路的时候，指着照片里的自己给小孙儿看，说u0027咳咳，这就是奶奶十八的时候。u0027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而且，人家许云砚那么帅，你就不想收拾一下自己？”

她怎么可能没想过？还记得上回和许云砚在商场，她还提前去买了新衣服，结果呢？没撕掉的标签简直给她留下了永久的阴影！不过听完这丫头的一番话，时钰终于呈现出动摇的神情来，“爱卿所言不无道理。”

为了吊对方胃口，她假装出思索的模样，“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啊？”

“哎哟喂，吾皇英明！”

“行了，我随便在网上找个什么化妆师给拾掇拾掇吧，也不能太邋遢了。”

依敏一副终于放心的样子，“也不辜负我的一番苦口婆心了，不过你也别太随便了啊，找个专业点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成人典礼即将到来的狂欢当中，大家嬉笑打闹着，整个教室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大家忘乎所以，似乎两个学期以后的高考还是很久远的事，而每个人都相信现在的狂欢具有某种不需言明的永恒性，十七八岁的朋友会陪伴到永久。

在这样极端的快乐下，就连秦雯君也沉浸在其中，只要同学们不是太过分她一般不会劝阻和干预。

班上却有一个似乎是屏蔽了整个教室的小角落，这个角落几乎没有一丝狂欢的气氛，仿佛与世隔绝似的，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的日子。

这个角落里的俩人靠着窗户，冷静异常地看着教室外翩飞的落叶和一望无际的苍穹。仿佛有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二人和班里的热闹氛围隔绝开来。

“时钰，秋天到了。”许云砚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时钰似乎也靠在窗边出了神，“冬天也不远了。”

“明天成人礼，你怎么就不兴奋？”时钰问。

“你不也一样。”许云砚回答道，“我们应该兴奋起来吗？”

时钰想了想说，“也许应该的，毕竟你以后出入网吧就可以大大方方了。”

“就这？”对方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我们就能做一点真正的、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了！”时钰没想到自己说完以后，两人之间的沉默达到了极致。

“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怎么回事呢，她是想说除了进出网吧以外，他们还有更多别的权利了，怎么……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了呢？她的脸逐渐红成了秋天的苹果，眼睛更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点也不敢转过头去看许云砚的脸色。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何况她说的还不是“你”，而是“我们”……这张嘴啊！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一点！

许云砚低着头，颇有意味地轻笑了一下，时钰那羞红的脸被他尽收眼底。“怎么？你就那么期待？”

时钰肉眼可见地慌张了，“没有！你胡说！我一点都不期待！”

“我也没说是什么啊。”他的语气里挑逗意味分明，“你怎么那么……害羞？”

对方气鼓鼓的样子像一只嘴巴里塞满食物的仓鼠，看起来有趣极了，“我害什么羞？你一天天的，思想能不能正常一点！我是说，我们就可以……嗯……就可以……”该死，她怎么一句也想不出来……

许云砚浓眉一挑，语气里颇是玩味：“你是想说驾驶机动车、购买烟酒和独立承担法律责任吧？”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她睁着眼说瞎话，“我这不是把答题的机会都留给你了么？”

“不过说真的，成人礼好像也是个挺重要的事，为什么咱们就兴奋不起来呢？”

时钰回复到，“因为可能这是统一组织的吧，也许每个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那种长大成人的感觉才会更真切，你肯定也会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会很兴奋啊！”

许云砚好像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迎上那道期待的目光，他才说，“我没有生日。”

那张笑盈盈的脸顿时就愣住了，仿佛被冻住似的，脸上的光彩一下子就暗淡了很多。

他于是马上笑着说，“我被领养的那天，也许就是我的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