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诊前的一段日子里，时钰陷入了空前的焦虑。经常躺在床上睡不着，第二天也没有精神，如此一直恶性循环下去……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吃饭也没什么大胃口。

早秋的时节，人总是容易感到疲倦，看到窗外梧桐树半黄半绿的叶子，时钰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明明已经是第一了，自己还在焦虑什么呢，只要不是在最终的考场上，一切都还有变数。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成绩，兴许自己现在并不会这样焦虑。人越拥有什么就越害怕失去，零诊作为诊断性考试和之前的月考联考都不一样，它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在高三教室里的课间，坐在座位上的基本上都是补觉的学生。所以依敏坐在许云砚的位置上，说话声音很小，“马上就要成人礼啦！我听说二中根本就没有这个的。”

她接着说，“我们班那些女生早就在选礼服了，不过她们看的都是一些定制款，好贵哦……成人礼前还有好多人请假去做造型啥的，就是不知道老师批不批准。不过你要是请假，老钟眼睛都不眨肯定会一口答应下来的。哦！对了对了！我跟你说，王雪嫣特别会化妆，她是她们大学美妆社的部长呢！咱们到时候可以找她呢！”

时钰仍然一脸苦相，直到她听到依敏说，“喂！你到底在不在听！”

“啊？”时钰尴尬地一笑，“对不起啊，我最近就是很烦，零诊要来了嘛。”

依敏把双手垫在下巴下，耐心地劝导着她，“我如果能上一本，我爸妈绝对给摆升学宴的。可是，我不管能不能上，我都是家里第一个大学生，他们都很满意。你别说一本了，名校不是随便挑？”

时钰摇摇头，苦笑道，“算啦，我自己出去透透气。”

就在她站起身离开后，依敏迅速回头，和站在教室后面的许云砚对了一个眼神，她向门外努努嘴，他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

阳台上，时钰正趴着栏杆做着深呼吸，她看着对面教学楼密密麻麻的课桌和穿着校服的学生就觉得很烦闷。

这时一股清新好闻的茶香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将被困在学校里的她带到了一片空幽的茶园当中去了。

许云砚站在了她身旁，那么近那么真实，却没急着和她说话。不知为何，他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了安心，她的烦恼也许依敏不会懂，但是和她处境相当的许云砚肯定明白。

“你看对面坐着好多人。”他指了指对面的教学楼，“也许十年以后，这里面就有警察、程序员、文秘、医生……当那时的他们再会想现在的自己，再大的烦恼也许都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无足轻重了。”

听着这么一番话，她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也许十年后的自己再回想现在，哪还记得高三某一次考试前的焦虑和紧张呢。“那你呢？你十年以后会在哪里干什么？”她问。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对话了，听到她的反问，许云砚心里瞬间开心了许多。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浮躁，仿佛小小年纪看透了很多似的，“应该和现在大不相同了。”他说，毕竟十年后他肯定不会再寄人篱下了，“可能会去从事一些研发工作，也有可能在一个小城市里做一些很普通的工作吧。”

时钰侧过脸来看着他，“那你甘心吗？”

“甘心什么？”他一笑，天边的云层便逐渐拨开来，露出藏在里面许久的太阳，“我们没有办法去定义哪种未来才是最好的。也许那个时候我们的想法和现在都完全不一样了。”

对啊，就算没有考到第一，很久很久的以后也不一定会过上最差的生活。她眯着眼睛，因为被阳光照到睁不开了，只能笑得把双眼眯成两条缝，“大智慧啊。我离你的境界还是太远了。”

许云砚也感受到了阳光的出现，他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阳光一下子温暖起来了，破冰了，“别，你才是压我一头的第一，明天的零诊期待你的发挥。”

“好！”她好像回到了在成绩榜单下和他打赌的那一天，好像又斗志昂扬了。“你也是，加油啊！”这一次，她没有再想一定要压他一头了。她只想两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实力，也衷心地祝愿他拥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