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这几天只有傍晚才能有些许的凉快，到了傍晚摇着蒲扇的老人带着小孩子出了门，白日间只有知了独鸣的世界终于在夕阳西下时分有了人间鲜活的烟火气。

一处稍微偏远一点的厂房外，鸦雀在叽叽喳喳庆贺着一天的结束，夕阳把这栋在十余年前整改过的厂房玻璃映得通红。

树叶的影子投在房檐上，建筑的影子投在热乎乎的地面上，而齐珩的影子也被夕阳拖得老长。

他又来到了这里，真是奇怪，不知为何在他开着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在小城里乱转时，他似乎总能到这里。冥冥之中，是谁引领他到这里来的呢？

也许是佑佑的幼小的亡魂，如果灵魂真的有意识，他也很好奇为什么长大以后他们不再来找他玩了吧。

如果佑佑也平安地长大了，估计也和他们差不多大了吧，他从小就生得格外好看，估计长大了也招人喜欢。

齐珩走在这土地上的每一步，都感觉到愧疚穿越时空而来，只增不少。

等他想要通过什么东西来追忆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厂房已经翻修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脑袋低垂着看着路上的小石子。不料视线里突然闯进一双女生的鞋子来，是谁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他猛地抬头，对上对方惊讶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齐珩和依敏几乎同时开口。

“我随便转转就到了这里。”依敏解释完以后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完全能洞察到对方内心里超载的愧疚。

齐珩在回避对方的视线，“一样的，我也来转转。”

他们相遇以后就一起并肩散着步，依敏尝试打开他的心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也许人的命就注定如此……”

这时的齐珩却像斗牛场上的牛，发疯似的咆哮：“什么注定如此？他当时根本没往那边走，我让他去那边的，后来横梁坠落的地方只有那里！”即使他不确定佑佑是不是被砸死的，他说完以后也久久不能平复，意识到自己失控以后，齐珩背过了身。

依敏没见过这样的齐珩，他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不再敢轻举妄动随便说什么了。

而转过身来的齐珩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态，“抱歉。”

她想装作无事发生却不太可能，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哎，齐珩，人要往前看。生活是我们活着的人在过。如果说他真是被砸到以后出了事，那你也不是直接导致这场事故的人，没人知道那里有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工厂废旧没人管。”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依敏就继续说到：“也许你过得更好才是他想看到的呢。你能不能多想想自己，替他好好活出个样子来？你要为了你喜欢的女生变成更好的人，想做的事就去做！”

“你说什么喜欢的女生？”

……

意识到说漏嘴的依敏不自然了一瞬间，却还是很快淡定了下来，她可不能出卖乌贼，以后的情报还得从他这儿来获取呢。

她只好强装淡定，“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

齐珩陷入了沉思，“时钰也能看出来？”

依敏只好摊开双手，“不然呢？我们女生第六感可是很强的，谁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我们一闻就知道。”她可不怕乱扯，就这齐珩，他就不认识几个女生，随便说啥他现在不得都信吗？

齐珩的心乱了……时钰知道？她真能知道？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不能吧……她们上次不是还说着学校里有个什么很帅很聪明的男生吗？

齐珩现在看起来很笨拙：“那……那这种春天的气息该怎么消除？”

依敏快憋不住了，什么春天的气息，这大夏天的，她胡扯的也信……她只好摇摇头，“不早了，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想多说这些了。”

齐珩却纹丝不动，“你先回答我，怎么消除？”

依敏有点不耐烦了，“笨死了……洗澡嘛，多洗洗说不定就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