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春的自爆，赵梁臣始料未及。

顾春和沈心投来的目光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像也解释不清。

他现在只有一件事，

回答顾春，

给出一个解释。

赵梁臣觉得有点累了，其实也就才三天的时间，他的感观里却像过去了数月之久。

自璨出现后三天时间内，一边探出了沈心的心意，或者说彻底解放了沈心炙热的爱。

又与顾春顾夏不期而遇并产生羁绊，无论梦境里的记忆是否归属于他，他也很难不因此而受到影响。

还有捡到了世界上也许唯一的猫女，要让她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紧凑而离奇的生活。

他不仅要考虑如何在漩涡中保持正常正向的生活节奏，还要应对随时发生的新事件，还要复盘自己身上的谜团。

璨说让他在病娇修罗场里活下来，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面对这种场面了，虽然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沈心打上门来和顾春的自爆都让他神经一紧。

他在被带着走。

他很多时候疲乏到懒得用脑子进行优化行为了。

他不能这样下去。

“回家说吧。”

他的语气有气无力。

啊，游余的衣服也没买呢。

……

一路上气氛有些奇怪，

三女坐在后排，无争无吵，看似平静。

赵梁臣坐在副驾驶，游余还是一如既往挂在他的怀里。

他的手缓缓地撸着游余油光水滑的毛，

盯着窗外，若有所思。

没注意到游余张嘴吐舌的奇怪模样。

……

按照上午早餐时的座位落座。

“稍微等我一会。”赵梁臣说完就上了楼，留下几女在餐桌沉默。

从衣柜里挑了两件自己的衣服，和精美袋子，一同放进卫生间里，对游余眼神示意。

“你换好了和我一起下楼吧。”

游余看了他一眼，缓缓走进卫生间。

赵梁臣帮她合上门。

听到拆包装盒的声音，赵梁臣不再脸红，而是生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再多出个游余，

情况看起来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

游余推开卫生间的门，

仍然仙姿绰约。

赵梁臣估计能把三女电个外焦里嫩，

但他无所谓了，

虱子多了不痒。

“走吧。”赵梁臣开口，嗓音平淡。

游余听出了他的不对劲，正色道：

“我会帮你的。”

“嗯？”赵梁臣有些惊讶。

“互帮互助。”游余表情紧绷，藏住了她的心虚。

赵梁臣没看出来，她很满意。

“谢谢你。”赵梁臣由衷道。

“我也是。”

楼梯上传来两个脚步声，

一轻一重。

赵梁臣在楼梯上看到三女的表情，

有怒色，有疑惑，有腻味。

少女绝色，艳压群芳。

游余往那一站，灵动慵懒的气质和背景像是两个次元。

施施然落座，沈心旁的位置。

场面寂静，都在等赵梁臣开口。

“她是游余。”

平地惊雷，

三女的眸子似乎要跳出瞳孔。

“顾春顾夏姐姐好，沈心姐姐好，我是游余，也是小白。”游余淡淡微笑，礼貌问候，无暇的手指了指自己绚烂的眼睛。

三女在看到她时，心里就觉得异常，这个少女的眼睛，怎么和游余如此之像，没想到，或者说不敢相信，她真的就是游余。

“游余应该是世界上唯一的猫女，是猫，也是人，她没有身份没有家，这里是她唯一、最好的去处。”赵梁臣一句话把游余定了性，她将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三女各有心思。

沈心率先开口：“那她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宠物还是妹妹？”沈心不愿意往那方面多想。

“游余不是宠物，她是一个人，真真切切的人。”

“至于她的身份……”

“我什么也不是，我是他的私有物，或者说女仆？”游余开口就极尽炸裂，雷得三女外焦里嫩。

“女……仆？！”顾夏瞠目结舌。

“他承诺给我一段真真切切的人生，他让我得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救命之恩就要做牛做马，或者以身相许，他给我成为人的机会，无论哪个，我都能做到，也只能做到。”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话语铿锵有力。

“可你考虑过阿梁哥哥的想法吗？”顾春反驳道，“或许他并不需要你做这些，也并不想你这么做。”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又有谁考虑过他的想法呢？”少女绝美的面庞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一个个上赶着像哄抢商品一样想要把他据为己有，认为他是自己的所有物，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过往，但我觉得你们让他很痛苦。”少女看向他，引导着三女的视线也看向他。

“我只是做我唯一能做的，他不需要我也不会强求。”

少女说完施施然落座，对赵梁臣露出一个微笑。

她的表现让赵梁臣有些惊讶，赵梁臣才觉得自己对游余的印象还停留在猫的部分，但她并不是动漫作品里天真无邪的猫女，她身为猫而早熟的心智已经度过了十几年光阴。

游余，

你确实是「好运」。

赵梁臣微笑回应。

“我很迷茫，对一切都很迷茫。”

“我并不确定我是不是你们喜欢的那个人。”

“接下来，我说的话，字字属实。”

璨突然出现了，一切又是静止不动的样子。

“想好了？”赵璨开口道，听不出情绪。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赵梁臣笑道，意有所指。

“你……总有特别的地方。”赵璨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伤感。

赵梁臣是明白的。

他很不同，璨和他的关系也绝不一般。璨的目的也绝非刚开始所说那样，他会模糊不清地逃避话题，却不会说谎。

要他从病娇修罗场里活着是真，没有干扰过命运也是真。

按他的理解，如果要产生羁绊，那就要呈现真实的自我，他决定把自己的一切都坦白，哪怕让她们知道璨的存在也在所不惜。

“放手去做吧。”赵璨鼓励了他一句。

“我要「真相」。”赵梁臣语气坚定，“所有「真相」。”

“首先你和那只黑猫都是特殊的。她是一个意外，而你是我做这一切的目的。”

“不过目的是什么我并不能说，和你这一辈子也毫无关系。”

“关于你的记忆，你自己还没有想通吗？”赵璨表情笃定地看着他。

“在确定你没有一句假话之后我就明白了，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对某个人抱有天然好感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对一对双胞胎有也说得过去。”

“但奇怪的是，怎么能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做到下意识「眼神交流」这种事呢，甚至还能读懂对方的意思，只有可能是「肌肉记忆」或者说「生活习惯」了吧。”

“一开始我认为是你操纵影响了我，但恢复本真后，感觉仍然存在，这一切就能对上了。何况，对于沈心，我哪怕没有记忆，也没有像对顾春顾夏一样特殊的感觉。”

“经过梳理和佐证，我得出来所经历一切的人是本真的我，哪怕有没有记忆，这都够了。”

赵梁臣只有在这种时候，死鱼眼才会熠熠生辉。

“怎么说呢，不愧是你啊，时而吊儿郎当时而逻辑严密，既不滥情却也不算纯情。”

“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那我把记忆全都还你？”

“等我睡着吧。”

璨消失，时间开始流动。

“赵璨。”

他的声音在心底回荡，格外悠长。

……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来自平行世界。”

“因为一个叫赵璨的人。”

赵梁臣讲述了他的经历，三女感觉大脑淡淡晕眩，世界也变得瑰丽而奇幻起来，

游余猫女在前，赵梁臣异世在后。

场面再次陷入沉默。

“有什么要说的吗？”赵梁臣主动开口。

“阿梁哥哥，也就是说你明天就会恢复记忆吗？”顾夏没有用她下午才决定的称谓，赵梁臣虽然还是那个赵梁臣，她却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阿春呢？”赵梁臣又问。

顾春默不作声，摇摇头。

“沈心，你呢？”赵梁臣把头侧向他。

“我？我什么看法也没有，还有，叫我心心，你答应过的。”沈心眼神里有些恼意。

“我可不像这两个家伙一样因为你没有完整的记忆就变了个人似的，我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记忆。”沈心前半句语气恼怒，后半句则是悲凉又伤感。

“嗯？”赵梁臣有些懵圈。

顾春顾夏两人脸色发红。

“一直都是我在默默关注你默默喜欢你罢了，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交际，也没有什么交际的机会。”沈心惨淡一笑。

“可我不信你哪怕一点不懂我的心思。”沈心语气一转，眸子里质问和痛苦的神色撞进他的眼里，感情汹涌。

赵梁臣承认他知道，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懂呢。

“我不信你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我对你的推崇和仰慕，不信你没有发现过我对你的关注，不信哪天的旖旎和暧昧只是你被影响后的作戏！”沈心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汹涌流淌。

“……”赵梁臣默然。

他知道，沈心向来夸他痴心专情，天资聪颖，会和他上同一门体育课，会临近高考在临近高考时专门找到他劝解他。

他也承认他对沈心主动而深沉的爱无比心动，对她的体贴和关怀无比眷恋，这是他曾经无比渴望而被辜负的。

沈心啊沈心，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他承认他对沈心有点心动，

而且有理有据。

他不敢看沈心，

“对不起，心心。”

他心里有点疼。

好吧，不是一般的疼。

游余见他表情悲恸，递过来纸巾，塞进他手里。

他拿起纸巾，为她擦泪。

“我也喜欢阿梁哥哥，无论阿梁哥哥是不是拥有完整的记忆，又是不是因为被影响才和我接吻，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全都是他，是原原本本真真正正的他，我没有变了个人。”

“我只是怕。”

“怕阿梁哥哥回想起来所有记忆，发现他真的放下，只是拿我们当妹妹。”

“不然，他说过要娶我的，怎么会高中对别的女孩用情至深呢。”

顾春说罢，闭上眼睛，两行热泪直流而下。

赵梁臣心乱如麻，又哭了一个，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夏拿了纸巾，为顾春擦眼泪。

不看他，却缓缓开口：

“阿梁哥哥，这其中，或许阿夏最没有存在感，也没有竞争力吧。”

“从小阿梁哥哥和姐姐就一直关心照顾着我，我很喜欢阿梁哥哥，也很喜欢姐姐。”

“阿梁哥哥以前说喜欢阿夏是时候阿夏很开心，后来说要娶阿夏的时候阿夏也很开心，但也有点惶恐。”

“阿梁哥哥和姐姐很般配，而我总是像个毛手毛脚的笨蛋。”

“那时候的我常常会想，幻想着希冀着和阿梁哥哥在一起的我算不算打扰了阿梁哥哥和姐姐的感情呢。”

“可我们一起长大，姐姐喜欢阿梁哥哥，我也是一样的喜欢。”

“我也不想放弃阿梁哥哥。”

少女一边帮顾春擦泪，一边轻轻诉说，赵梁臣看见她脸上倔强地笑着，眼泪和鼻涕却止不住地流出来。

赵梁臣这才知道，

原来身处修罗场最忌有情。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错误的选择，

甚至对待有所差别都会导致她们心海的惊涛骇浪，

每一个又都无法割舍。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总会被人家问，

小朋友啊小朋友，

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啊？

又想起来小时候爸爸和妈妈吵架，

他在两人旁边嚎啕大哭，

终于他们停止了，

“你跟爸爸睡还是妈妈睡？”

“你跟妈妈睡还是爸爸睡？”

幼时他万分懵懂，

可以用嚎啕大哭来逃避问题。

而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了，长成二老对他放心到长期不回家的程度。

现在的他，

逃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