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柯泪四路兵发，宛如荡世之壮军，一路无阻汇聚到下颔。

在场众人皆动容，眸子凝霜结露。

“二哥，节哀。”赵梁臣拉开勾环，淡淡苦涩传出。

赵梁臣向前举起「心头血」。

黄柯亦举起，与之对碰，共饮。

好一个「心头血」。

苦涩，辛辣，酸涩，和浓重的咸。

痛苦之后悲愤的声嘶力竭，尘埃落定后只能独自酸楚，品尝眼泪。

空无所依的滋味在鼻舌间蔓延，赵梁臣又喝了一口。

还是找不到有凭依托的感觉。

赵梁臣还想再喝，却又猛地止住。

是了，任何事情留下的遗憾，最终都只能是「怅然所失」和「空留余恨」。

赵梁臣也跟着苦笑起来。

游余轻轻地从他手里拿过「心头血」，浅啜一口，轻轻皱眉，随后再啜一口，却少有地露出烦躁表情。

“这「心头血」喝一口就好了。”赵梁臣轻轻说。

游余轻轻点头，递给沈心。

沈心喝完之后微微愣神，继而释怀地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顾春顾夏也各自抿了一口。

顾春回想起答应顾夏的那天，和植树节反悔的晚上，还有那一长段时间的苦闷折磨和强装快乐。

顾夏想起来那年他说喜欢她，又想起顾春的反悔，突然想起他前一天叼住他她咬开的牛奶，第二天却和顾春支开她深情拥吻。

一时间氛围苦楚伤感。

“赵小哥，这么久我一直很后悔。”

“后悔我的迟钝，后悔我的犹豫。”

“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明白「情深不寿」和「过犹不及」。”

情深不寿，过犹不及。

赵梁臣心中更加苦涩，他品出了黄柯的释义。

用情太深会折损自身？是说他自己还是缘二呢？又还是说那情意无断绝无可解，人却已不在的遗憾呢？

4月6日的请求，他后悔了。哪怕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周二，他却执拗的拒绝。是他宁愿不要也不都要的想法扎根太死，才沦落成最惨的悲情结局。

“很多年，我都能梦到上杉缘一那素昧平生的一眼。我多希望那是缘二，哪怕我和她从不认识，从没见过，又或者她只是忘了一切而认不出我。”

黄柯已经垂下头去，看不见神情，只能听见他略带喑哑的声音。

「从信誓旦旦敢说爱过一个人」

「到再相逢时他投来的一眼竟似素昧平生」

原来是他痛苦癫狂的泡沫幻想。

他心中有愧，做不到心安理得，于是所做一切皆是为了缅怀她，也是为了折磨自己。

“所以，我开了这间烙锅店，写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句子。”

「还特意装修了这个日式的包间」

“二哥……”赵梁臣举杯却无言。

「心头血」再次碰撞。

赵梁臣灌了一大口，感觉有些烧心。

是后劲吗？

原来是念及时心尖的灼痛，心头血的沸腾。

“好一个「心头血」。”赵梁臣由衷又释怀地笑。

这哪里是饮料，这是叶青青对黄柯的「责难」，却是黄柯无比渴求的「愧偿」。

“一开始叶青青倒不怎么断供这「心头血」，后来慢慢的她也不做这款饮料了，说什么自有天意评断，无需她多管闲事，我越喝越少，只余下这两罐。”

“任我怎么求她也无用。”黄柯又添上一句。

赵梁臣微微叹息，叶青青终究还是心软了，而黄柯却不想要他人的理解和心软。

“二哥……唉，就只有叶青青能做吗？”赵梁臣原本想劝这份债是「偿」不完的，但又住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未经他人事，莫扰他人路。

“叶青青是个顶厉害的小姑娘，那些饮料我跑遍了整个懿城，哪怕是海市，一样找不到她那特别的饮品。”黄柯的语气中带着些落寞，想来叶青青说什么也不给他再提供了。

黄柯的苦愁传染给在场的所有人。

不忍看他继续悲痛下去，赵梁臣打算转移话题。

“那叶青青是什么来历？看起来不过和我们差不多年纪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无父无母，也没什么朋友，她的性格可能和她的身世有关，但她不愿意多说，哪怕她把我的黑历史套出来了，也绝口不提。”

无父无母……

原来也是个可怜人。

“她和你一样，来我店里吃烙锅时对我墙上写的那两句歌词产生兴趣。”

“不过她一点没客气，上来就问我有什么故事。”

“我没搭理她。”

“但她第二天带着「心头血」和「肝肠断」找到我，我还是没抵挡得住这小玩意。”黄柯摇了摇快见底的易拉罐，有些怜惜这最后的「愧偿」之饮。

“后来她倒是经常到我这吃烙锅，也没见她带过什么朋友一起，最多的时候是带了几个她也不认识的小孩一起吃。”

“叶青青时常会捣鼓一些奇怪的饮品，喝得半醉也是常有的事，今天她可能稍微喝了一点说话有些过头，还请不要和她计较。”

“二哥说笑了，本身就没什么交际，也不会因为两句话就记恨上人家。”

“她想要我这包间很久了，我却一直不愿意给她，说来也有我的问题。”黄柯又恢复了正常的口吻，打趣地缓解气氛。

“那二哥为什么把这个包间给我们用呢？”赵梁臣还未开口，游余微笑着发问，似乎眼神单纯。

黄柯哪能不懂，也无特别反应，直视着赵梁臣笑道：“因为赵小哥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想到他好像就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黄柯的话也许只有顾夏听不懂，话里话外都在说赵梁臣和他身边的四个娇媚少女，还有他们之间关系的不一般。

赵梁臣心中已然明了，黄柯只是好心，也是救赎。

好心用他自己的经历提醒自己，救赎曾经迷茫的他。

他在提点自己。

“确实，二哥现在也很帅，年轻的时候说不准比哥哥还帅呢。”游余捧场，礼貌地接过话题。

气氛归于舒缓，众人闲聊。

……

临要走了，赵梁臣看着墙上写的两句话，心有所感，扭头看向黄柯。

“二哥，你这两句话，还有剩下的吗？”

黄柯笑道：“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玩的一个游戏，剑三，知道吗？”

“虽然没有玩过，但略有耳闻，尤其是其中的各种情缘。”

“这是剑三的一首同人歌的部分歌词。”

“剩下还有几句。”

“再多风花雪月。”

“都消磨成齑粉。”

“等风一吹就了无痕。”

PS：麻的为什么我写完上一章我睡不着了，直接爬起来更新，受不鸟。在看书的读者大大们，礼物咱不要，评论和追更来一点啊，不然老觉得没人看，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