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扬原本在供销社不远处买报纸。

忽然发现供销社里面的人全都一股脑地出来了。

隐约还听见季青青大声嚷嚷。

他眉头皱起，这是怎么了？

将报纸一折，他拔腿往供销社里赶。

公安局内听说有人在供销社捣乱，也派出了两个公安。

在供销社门口，方扬和两个公安相遇。

走在前面的公安差点撞上方扬，一抬头，惊讶：“老方？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公安叫毛占强，皮肤很黑，让人几乎看不出表情。

他和方扬合作过好几次，很熟了。

他只知道方扬级别高，执行机密任务，每次来公安局直接和局长接头。

方扬摆摆，压低声音，“里面是我带来的人。可能有什么误会。”

毛占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冲他点点头，兄弟，明白了，你们在执行机密任务。

方扬以为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让他手下留点情，教育教育就行，别带走人了。

进门一看，果不其然。

季青青在和人家吵架。

季青青站在柜台外，正对着两个女供销社员。

女供销社员旁边站着个男的，似乎是他们的领导。

那两个女供销社员相当厉害，嘴巴巴的说个不停，里里外外指责季青青。

男领导不满地打量着季青青。

一身灰衣灰裤，脚上穿着一双布鞋，分明就是村里来的不懂事的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敢来供销社吵架。

看见两个大盖帽相继进来。

公安来了！供销社员更有底气了。

两个女供销社员立刻收起凶巴巴的模样，一脸的本分无辜。

卷发女供销社员带领着两个公安跑来，生怕她趁自己找公安的空给跑了，还好，没跑。

等着进大牢吧！

她喘着粗气，伸手指向季青青，“就是她捣乱！你们快把她抓走！”

毛占强看了一眼卷发女供销社员，你说抓人就抓人啊？

公安局你家开的啊？

没理她。

男领导还算有脑子，先告状：“公安同志，这个女人破坏供销社秩序。影响其他人买东西。”。

毛占强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身后的小公安掏出小本本和笔。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卷发女供销社员恶人先告状，“她要的东西我们没有了，她就开始跟我大吵大闹。

还把其他人都赶走，不让别人买东西！”

其他女供销社员附和：“事情就是这样的，公安同志。”

毛占强不了解内情，误以为方扬是有什么秘密任务，让季青青故意赶这些人走。

毕竟，方扬的行动是他这个层级不能知道的。

他转过头问季青青：“你买什么东西？”

季青青：“公安同志，我是买的就是最常见的东西，一条鱼，几斤猪肉，还有糖和油。

你看看，那柜台下面的猪肉明明还有那么多，可她就是不卖给我。

我又不是不给票不给钱。”

男领导没想到公安没有直接带走人，而是听她解释。

不应该啊，他们是国营单位，公安应该保障国营单位秩序啊。

更没想到季青青口齿清晰，说话就说重点，直接指出他们藏肉。

这些肉是留下来他们供销社员私分的。但这根本没法明面说，是违反规定的。

人人买东西都是来供销社排队，凭票凭钱。

他们这样做肯定是要受处分的。

男领导有点急了，又重点说一遍，

“公安同志，这个女人破坏供销社经营秩序，你们赶紧带走她，我们好继续经营。”

毛占强没有被他带偏，直接问：“她买的东西都挺正常。你们有猪肉为什么不卖给她？”

“她，她大吵大叫，影响我们卖东西！”卷发女供销社员急着说。

毛占强袒护季青青到底了，“你们要是好好地把东西卖给人家，人家会大喊大叫吗？

你们反思反思自身有什么问题吧！”

供销社社员和男领导傻眼了，这偏心偏到家了。

男领导挂不住面子，转过头，冲着卷发女供销社员大声说：“你怎么办事的？我刚才没注意，

这后面不是有猪肉吗？态度！对待人民群众态度要端正！赶紧卖给人家！”

季青青也惊讶，这公安同志，也太好了吧。

毛占强则是严肃又正经，“这位同志，买完了东西，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吧。”

然后招呼另一个小公安一起回去了。

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朝着方扬眨眨眼。

方扬对这个结果有点，难以言说。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示意收到毛占强的信息了。

平白挨了一顿领导的骂，几个女供销社员灰头土脸的，也不废话了，态度也老实了，麻利的给季青青装东西。

季青青顺顺当当的拿了东西走了。

挎包里麦乳精、蜂蜜，都快塞不下了。

季青青一手拎肉，一手拎鱼，还有两桶油直接绑在了自行车车把上，满满当当的，看着真叫人高兴。

季青青计划今天回去先把肉和鱼炸了。

晚上去探望外公外婆。

她乐呵呵的计划着美好的未来时，方扬冷不丁的问一句，“你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票都用光了吧？”

这句话顿时将季青青拉回了现实。

坐在后面的季青青久久不吭声。

方扬便知道她真的用光了。

交了公粮后，大队上的队员们就能立刻分了粮票。

可是知青们需要等到年底核算工分，大队上才会将粮票分下来。

距离过年还有足足两个月！

也就是说，现在季青青靠着手里这点东西要撑两个月之久！

她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