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还不快住手！”排练室响起震耳欲聋的怒吼。

文仲山和秦秋美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只见排练室前面齐刷刷站着一排人，为首的是脸黑得跟包公一样的陈校长，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形色各异的挂着各种职务和头衔的领导同志，队伍最后还站着一扛着摄像机的大哥，乐呵乐呵地看着眼前这场好戏，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文仲山瞬间把紧紧抱住秦秋美的手放了下来。那手，一会儿插进裤兜，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背在身后，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可以妥善藏手的地方。

秦秋美脸红得跟番茄酱似的，咬着嘴唇，头低得跟鸵鸟一样。眼前没有沙子，不然早把头埋里面了。“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她在心里默念。

“小胖子”大气不敢出地躲在角落里，悄悄举起一个大石头道具挡在脸前，他吓坏了，这辈子他还没遇到这么刺激的场面。正是鸡飞狗跳，玩脱了的时候，竟然被校领导抓了个正着。真是活久见。

老章走到文仲山面前，举起手指狠狠戳了几下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胡闹，简直是胡闹！你看你们几个，还有一丁点学生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你追我赶，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文仲山和秦秋美的头低得更低了。秦秋美此刻心里恨极了文仲山。都是他，不按常理出牌，天天乱讲话乱惹事，天知道今天他为什么突然“抱住”她，而且还是当众抱住。这下子，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陈校长百忙之中，专门抽时间来看望排练节目的同学们，就是想给大家加油鼓劲。全校有那么多筹备演出的节目组，你们这个节目组是校领导点名第一个慰问的。结果倒好，你们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我们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你们自己说说，丢不丢人！”老章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到文仲山脸上，文仲山一动不动不敢擦。

老章又指了指那位扛着摄像机的大哥：“看见了没？今天领导同志是带着摄像机来的，为的就是好好宣传，好好展示一下惠文中学尖子班学生昂扬向上，刻苦努力的精神面貌。在高三这么紧张复习的阶段，为了我们学校的校庆事业，仍然抽时间、花精力去排练。这原本是多么好的宣传素材，却被你们几个变成一场闹剧！我看，明天校报头版头条就该登出你们刚才搂搂抱抱的照片，给全校学生一个警示！”

老章这话一出，陈校长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扛摄像机的大哥也惊得把嘴闭紧了。他没想到，老章会讲出这番惊天动地的话。

“咳咳！”陈校长重重咳嗽两声，“明天，你们几个，来一趟我办公室。”说完，阴沉着脸，走了出去。身后几个领导同志，也跟着撤走了。

排练室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楚。文仲山几个还没缓过神来。见陈校长一行人走了出去，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又马上提了起来。

只见原本跟着走出去的老章，又转头走了回来。

一进门，手里多了一个长长的教鞭样的东西。这稀罕玩意，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走到文仲山跟前，一鞭子抽在他的腿上。文仲山痛得瞬间弹了起来。

紧接着，老章又几鞭子打下来，雨点似的“啪啪”落在文仲山的腰上、背上、腿上、胳膊上……

文仲山痛得龇牙咧嘴，满屋子躲避。老章在后面举着教鞭追赶。一时之间，又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你个臭小子！天天胡闹！越闹越大！今天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老章一边嘴里念着，一边挥舞着教鞭。

文仲山边跑边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鞭下留人！鞭下留人！”

老章追了几个轮回，毕竟是年龄大了，气喘吁吁的。他一边叉着腰休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早就告诉过你，高考前消停几天，别给我惹事！让我好好带完你们这一届，安安稳稳退个休！你倒好！隔几天上演一出大戏，气得人都要犯心脏病了！”

刚说完，老章身子一屈，捂着心脏不动了，嘴里痛苦地叫唤：“哎哟…哎哟…”

文仲山扭头一看，这下子坏了，老章恐怕是被自己气得犯病了。赶紧折回来，一把扶起老章，关切地问：“老章，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了？”

老章反手就把文仲山的手腕捉住，痛苦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洋洋的神情：“对付你这王八羔子，就得靠智取！”

“老章，你刚才吓死我了。你怎么智取我都不要紧，你千万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文仲山长吁一口气。

老章懒得听他废话，又是一顿噼里啪啦，教鞭都快打断了。

这回文仲山再也没有躲。一来，他确实觉得今天的行为愧对老章，二来，他觉得与其躲避，还不如让老章打个痛快，出了这口气。

于是，文仲山咬着牙一声没吭，任由老章的教鞭落下。秦秋美却受不了了。她冲过去，挡在文仲山前面，红着眼睛对老章说：“章老师，求求您，别打了。您要打就打我吧。今天这事我们做错了，我们今后一定改。”

老章一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摇摇头，对秦秋美说：“秋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一个女孩子，今天当众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要是你母亲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一听老章提到自己母亲，秦秋美的眼泪跟豆子似的掉了下来：“章老师，以后我们不会了，您千万别告诉我母亲。”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最看重颜面了。

“小胖子”这会儿也把胳膊伸了过来，小眼睛透着大义凛然：“老章，您就打我吧！这事我也有份！”

老章看了一眼“小胖子”，又看了一眼秦秋美，最后把教鞭放了下来，边摇头边说：“文仲山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多人护着你，争着过来挨打！”

接着，老章往鼻梁上方推了推眼镜：“上回也是你们仨，在校外跟混混们发生纠纷，当时你们几个怎么跟我保证的？这才几天，是不是又想请家长？”

三个人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