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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心底最深处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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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心底最深处的创伤

文仲山咯噔咯噔跑下楼。

时间不早了,寝室外面只有三两个人立着道别。

这时,他注意到,道路转角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佝偻着腰,在夜晚的雾气里慢慢移动过来,苍白的脸像一盏昏灯。

前几天刚下过几场雪,此刻地表温度极低,他却只穿了薄薄一件外衫,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文仲山看着他,眼里的厌恶之情隐藏不住。

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对文仲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第一句话问道:“有烟没。”

文仲山下意识摸摸裤兜,刚才在学校后山抽的烟还在。

于是不耐烦地掏出烟盒,扔垃圾一样给他:“赶紧藏好,这不让抽。”

那人讪讪一笑,接过烟收好,这才开了口:“儿子,下个月就是你妈的祭日了。咱们爷俩一起去给她扫个墓吧。”

文仲山一听,立即红了眼眶。

他差点忘记母亲的祭日了。

母亲去世好些年了,他每年都记得母亲的祭日,都会在祭日当天独自一人去城郊公墓扫墓,坐在墓旁,跟地下的母亲说会儿话。

唯独今年他却忘了。

也许是最近闲杂事情太多,也许是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但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忘记母亲祭日的理由。

他有些羞愧,又有些懊悔。

文启健见他不做声,自顾自说道:“自从你母亲去世,咱们爷俩从没一起扫过墓。就今年吧,就今年吧。”

说完,低下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文仲山愤怒地吼道:“早干嘛去了?她活着的时候,你不管不顾。如今死了,你做给谁看?”

文启健红着眼睛,嘴里喃喃:“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我就是个罪人,罪人!”

文仲山冷笑道:“你犯不着在我面前演戏。你要真的忏悔,就去黄泉下面跪着向她忏悔去吧!”

一颗滚烫的泪水从文启健浑浊不堪的眼眶里划下,他忍着极大的悲伤,声音抖得不行:“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巴不得我死?”

闻言,文仲山多年压抑内心的恨意喷涌而出,那些痛苦的、悲伤的往事一幕幕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

他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和母亲都在教育部门工作,母亲温柔贤惠,父亲正直顾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烟火平常。

可大约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父亲越来越不满足于每月领取的稀薄工资,下海捞钱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母亲劝慰父亲无果,整天以泪洗面。在母亲看来,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开开心心。可是父亲就跟着了魔一样,每天想的都是下海捞钱,发财致富。

家里因为这个争吵不断,小小的他经常躲在床底下,捂住耳朵,希望能把父母的争吵声屏蔽掉。

终于有一天,父亲向单位递了辞呈,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家。

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三年时间,父亲再也没有踏入这个家门。就连春节、中秋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也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回。

父亲走后,家里变得冷清,只剩下他们娘俩相依为命。母亲兼顾家庭和工作,整日忙碌,终于有一天病倒了。

父亲接到信儿回来,朝母亲脸上扔下一大摞钱,趾高气扬地说,要是没有他的钱,她早死了。

在家待了三天,父亲就坚持要走。母亲从病床上艰难起身,跪求父亲不要再丢下他们娘俩,却被父亲一脚踹翻在地。

一年之后,母亲的病愈发严重,医药费、护理费等各项支出越来越多。他不得不给父亲打电话要钱。每次父亲都是一副厌恶、嫌弃的语气,甚至骂他和母亲都是讨债鬼、吸血鬼。

有一天,他为母亲的医疗费再次给父亲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人接的。那个女人骂他和母亲就是个累赘,只知道讨钱要钱,比乞丐还不如。还说他父亲早就有新家了,让他不要没事再给他打电话。最后,恶狠狠地诅咒他母亲赶紧去死。

小小年纪的他在电话这头气疯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跟那个女人对骂起来。骂她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是只知道叉开腿等着男人C的贱货!

品学兼优的他,骂出了这一辈子都没骂出口的话,他尽情发泄着、咒骂着、诅咒着,直到电话那头的女人气急败坏挂了电话,他才精疲力竭瘫在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那个女人的事情他对母亲只字未提,他怕母亲伤心,只好埋在心底。只是自从那天开始,他就突然长大了。父亲靠不住,他发誓要做母亲的依靠。

再有一天,母亲突然咳出血来,他吓坏了,赶紧把母亲送到医院。医生说,母亲的情况很不好,可能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他默默地淌着眼泪,握着母亲的双手,告诉母亲,没事,她还有他。

母亲为了省钱,执意要回家,他只好把母亲又带回了家里。他知道母亲心里还惦记着父亲,咬紧牙关,他又给父亲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母亲的病情恶化了,希望他回家看看她。

谁知,他父亲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认为这些都是他们娘俩找他要钱的借口,说最近生意难做,他自己都自顾不暇,让他们娘俩不要再烦他。

他握着话筒,眼泪无声地流淌。他超恨,恨父亲的绝情和狠心。他也很悲伤,伤心母亲被父亲伤成这样,却依然心里有父亲,期盼父亲能够回来见他。

他的悲伤和无助被母亲偷偷看在眼里。终于,在一个雪花纷飞的冬夜,母亲含泪吃下整整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而母亲葬礼那天,父亲领着小三回来了。小三大着肚子,像个女主人一样指挥这个,吆喝那个。

他冷眼看着一切,怒火在血液里疯狂燃烧。终于在小三想要拿走母亲留下的全部首饰时,忍无可忍,操起身旁的拐杖,对着小三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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