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一下，文仲山就跟豹子一样敏捷地蹿了出去，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高三（19）班教室门口。

他的造型很酷，戴着一顶白色纱布“头盔”，引得周围人群频频侧目。

他感到自己臊得慌。

因为额头伤口形成的纱布包扎，这几天放学，他都磨蹭到最晚才出教室，为的就是避免成为人群的焦点。

然而今天，为了取回秦秋美送的转运珠，他连面子都不要，豁出去了。

刚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19）班教室门口，就看到张碧莹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总，总算逮到你了，差一点就让你溜了。”

张碧莹的脸逐渐阴沉，随即爆发出河东狮吼：“你把话说清楚，我是打劫了还是做贼了，怎么在你嘴里就成开溜了呢？”

见她生气了，他口气立即软了下去：“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说完，弯下腰，比了个邀请的手势，态度无比谦卑。

张碧莹还在气头上，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周围有好事者发出啧啧的声音，更有人发出嬉笑：“哟哟哟，都有帅哥邀约了，还在这摆谱呢？”

张碧莹也不是吃素的，一拳头挥过去，就让那个话多的男生噤了声。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老周慢腾腾从隔壁办公室走了过来。

看见鹤立鸡群造型独特的文仲山，把眼镜架子往上推了推，问道：“又是你啊？怎么又来我地盘了？”

他吓得差点跪下，来之前还心里忐忑生怕碰到老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我来找碧莹同学请教点数学题。”他结结巴巴地说。

话没说完，老周的教案重重落在他的头上。

“唉哟！”他爆发出一声惨叫。

“来来来！”老周拽着他的衣领，给他领到旁边的宣传橱窗前，指着上面的成绩榜给他看。

他眯起眼睛一瞧，只想钻进地缝。

只见他“文仲山”的名字位列本月联考的年级第一。

老周的话飘来：“谁不知道你这小子成绩一贯优异，一骑绝尘。尤其是数学，更是你的金字招牌。你还需要来我们普通班找碧莹同学请教数学题吗？”

文仲山语塞，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

“老师，你是不知道，碧莹同学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有些解题思路独辟蹊径，令我都大开眼界。我和她切磋数学，能开拓思维，互相启迪碰撞。”

他口若悬河输出一番，听得旁边的张碧莹脸色更阴沉了。

数学是她的弱项，她有自知之明。被他严重偏离实际地吹捧，她真是想把他暴揍一顿。

忍无可忍，她发了话：“老师，我们之间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言简意赅，却干脆利落，迅速了结了文仲山的胡编乱造。

说完，拽着文仲山的衣服，飞也似的撤离现场。

只留下老周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文仲山被张碧莹拽着一路疾走。

他不知道她要拉他去哪儿，只知道她浑身散发着杀气，周边气压极低。

“张大小姐，你这是要拉我去哪啊？不会找个人贩子把我卖了吧？还是说找个屠宰场把我宰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犯罪那是要吃牢饭的，你这大好青年一枚，可别做些自毁前程的事情啊！”

张碧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大小姐，你说句话吧。你不说话我瘆得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让我死个明白行吗？你究竟要带我去哪？你究竟生哪门子气？”

张碧莹还是沉默不语。

“张大小姐，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我立即马上从你面前滚蛋，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话音未落，他被张碧莹猛地一推，脚底没站稳，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没想到她的手劲如此之大。

他环顾四周，认出这里是学校后山的大松树下，此刻乌漆嘛黑，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连连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她却冷着脸走近，骑跨在他身上，掐起他的下巴，他顿时感到自己的下巴痛得快要碎掉，连连叫唤：“轻点，轻点，小心你的手疼。”

她手一松，放过了他可怜的下巴。冷冷说道：“你这小嘴不是挺能说吗？来，今天我让你说个够。说够了，说尽兴了，我再考虑放你回去。”

他一听，坏了，看来她这次是真发狠了。

他赶紧指指旁边的雪人，打起了感情牌：“你看看这个雪人，可是咱俩亲手堆的，是咱俩革命友谊的象征。友谊的小船怎么能说翻就翻呢。”

张碧莹一个大白眼刷过去。

他又双手抱拳：“今晚我真是不开眼，戳了你的痛处！你的数学成绩水得不行，却被我夸得天花乱坠。让你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失了颜面，下不来台。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无知。”

张碧莹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

他叽叽喳喳，喳喳叽叽，把舌头都说直了，口水也说干了，张碧莹还是不为所动。

这时，他突然直起身子，把脸凑近了她，一时间两个人的呼吸都近得可闻。

她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游离，不由得心撞如鼓。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向她的脸颊缓缓靠近，马上就要触碰到她的皮肤……

“你干嘛！”她朝他胸口猛地一推。

他顿时感到肋骨差点断了几根，不禁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揉揉胸口，龇牙咧嘴地说：“你，脸上有点脏东西，我想帮你擦掉。”

她狐疑地看着他，从书包里摸索出一面镜子，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光照了照，果然发现左眼角下面，有一道黑色的痕迹，便轻轻擦了去。

见自己冤枉了他，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他说：“你滚吧。”

他心里一喜，知道她的气消了，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