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山仰起头，望向窗外的霓虹：“我知道，只是有时候想起以前的事，心就跟刀子割一样。”

秦秋美漆黑的眸子垂下，半晌后又张开，“我懂。但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要试着走出来，向前看。”

“向前看？”文仲山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或许你说的对，向前看，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她要在世，肯定希望我……”

话没说完，文仲山就哽咽了。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经常搂着他，笑着说：“我们仲山要开心呦！要一直开心呦！”

秦秋美望着他，也红了眼眶：“你总算想开了，我太高兴了，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越说越激动，眼泪汩汩地流着，最后趴在桌上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对面的文仲山也深受感染，极力遏制住即将倾泻而出眼泪，轻笑道：“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那么爱哭……”

此时窗外的灯光挥洒在他们身上，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丝温暖。

……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都在铆足了劲的冲刺，拿出毕生所学，应付大大小小的模拟考。

张碧莹默默地把睡眠时间又减少了一个小时。每天天没亮，就跑到学校的人工湖边背英语单词。

这天，她腋下夹着英语书，耳里塞着白色耳机，一边咿咿呀呀地跟着背诵，一边在人工湖边缓缓走着。

一阵微风吹过，她感到一丝寒凉，双手抱肩来回搓了几下。虽然已经到了初夏，但是昼夜温差较大，凌晨四点半还是略有几分寒意。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来到亭子前。

她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熟悉的景物，竟然有些恍惚。

那个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她了。

她想起曾经两个人在亭子里，一个拨动琴弦，一个垂眸欣赏；

想起他带她去到那所特殊的养老院，度过了其乐融融的一天；

想起他噙着眼泪，向她诉说那些深埋心底艰难开口的往事……

她默默攥紧了胸前的桃心项链，不由得湿了眼眶。

晚自习后，张碧莹磨磨蹭蹭地收拾完东西，抬头一看，教室早已空无一人。

她背着书包，独自行走在校园里，自从左小青去世后，她早已习惯了形单影只，独来独往。

她又想起以前和左小青打打闹闹的日子，她在闹，她在笑，好不惬意……

正在她晃神之际，一个人影从前方的树影下窜了出来。

“好久不见。”

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抬眸一看，孙行正一身黑衣，一脸肃穆地站在那里。

她捏紧拳心，声线颤抖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孙行正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映衬出她绝美的容颜，缓缓说道：“来看看你。”

她脸颊微红，轻轻地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她注意到孙行正眼圈漆黑，胡茬潦草，眼神有说不出的疲倦，曾经的青涩男孩，转眼之间就蜕变成如今的沧桑模样。

她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他乌青的下巴：“你怎么了？”

柔软冰凉的触感，使孙行正心中一震，他举起手轻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放在唇间，一行清泪奔涌而出。

她有些慌张，眨巴着大眼睛，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孙行正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滑过，直到胸前的小白花处，停了下来。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朵皎洁的白色小花，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

孙行正的眼眸盛满悲伤和惆怅，汩汩眼泪从腮边滑落。

张碧莹突然想到什么，但是连连摇头，激动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

孙行正轻轻拿胳膊环住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以微弱的声线说道：“我母亲，去世了……”

张碧莹感到脖颈一片冰凉，但她一动不动，任凭他眼泪肆意流淌。

张碧莹想起了赵阿婆的笑容，香酥鸡，还有那条象征爱和思念的红心项链……

赵阿婆一生清心寡欲，大概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一家人齐齐整整，幸福开心地吃个晚饭重要了吧。

却怎料，亲戚的权谋，丈夫的离世，让这个简简单单的愿望变得那般遥远，直到她离世都没有达成。

张碧莹不由得发出重重一声叹息，为赵阿婆多舛的一生惋惜遗憾，扼腕心伤。

良久，她拍拍他的后背，哽咽劝道：“好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孙行正抬起头，深邃的眸子发出狠戾的冷光，咬牙切齿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父母的死，那群狼要血债血偿！

张碧莹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可是，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孙行正嗯了一声，“我知道，但我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你放心，我有分寸。”

张碧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孙行正握紧拳头：“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接下来我会一步步揭露他们的罪行。”

“我会支持你的。”她轻声说道。

“谢谢你，碧莹。”孙行正看着她，神情变得冷峻：“我会消失一段时间。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回来找你。”

张碧莹怔怔望着他，眼里流露出不舍：“一段时间是多久？”

孙行正唇角一勾，漫不经心地说道：“谁知道呢？也许几天，也许几年。怎么，舍不得我啊？”

张碧莹红着眼眶，一字一顿道：“不准消失太久。”

孙行正轻轻地笑了，眼角弯弯盛满了惊喜：“当然啦！别忘了，我还要等高考后某人一个答复呢！”

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个约定。

微风徐徐，撩起两个人的衣角，孙行正今日所言让她的心一片萧瑟。张碧莹目视着前方幽深不见底的小径，心里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