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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魏延哭了,刘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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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魏延哭了,刘禅笑了

“我老魏不恨诸葛孔明。”

“一点也不恨。”

“真的,骗你是狗!”

这样说,恐怕很多人都不相信,若沈腾不是身临其境,他也不会相信,觉得这是老魏在矫情做作。

但现在,他就坐在魏延身旁,所以,他选择了相信。

诸葛亮是一个政治人物。很纯粹的政治人物。

魏延也是。

在朝堂上,诸葛亮可以牺牲任何人,只要是为的国家利益。

在战场上,为了大局,魏延也会有选择地牺牲掉一部分手足的性命,以换取全局的胜利。

所以,今天,为了大局着想,诸葛亮毅然牺牲掉魏延,以换取蜀汉的稳定。

这道理,不是一样的么?

诸葛亮是个强权人物,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

所以,他活着的时候,小的矛盾如魏延和杨仪纠纷,他压得住。大的矛盾,如荆州帮和益州帮,他同样压得住。

甚至可以说,有的时候,有些矛盾,本就是在他的刻意操纵下而发生的。

尽管这样说,对伟大英明如斯的诸葛丞相是一种侮辱,但,那的的确确就是实情。

而他,要死了。

接下来,这些大大小小的矛盾,谁压得住?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孔明之后,再无诸葛。

皇帝刘禅更不可能允许再出现一个诸葛亮这样的一个强权人物!

相权大于皇权的时代,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蜀汉帝国内部最大的矛盾——益州帮和荆州帮之争——怎么办?

诸葛亮唯一能做的,就是牺牲掉荆州帮最后一个大佬,将荆州帮的势力打压下去,将蜀汉帝国让给益州帮。

——本地化,才能换得蜀汉帝国更加持久的未来。

“丞相如此,既是无奈之举,却也是聪明之举。”魏延道,“一旦益州帮占据朝堂大势,则他们势必为自己的福祉负责,至少能保证蜀汉依然还是刘家的蜀汉,只是大臣们换了一拨人而已。”

“这就是政治。”

“对呀,这就是特喵地狗血政治!”

诸葛亮主动将荆州帮打散打残,牺牲掉荆州帮的旗帜人物魏延,向益州帮示弱,甚至可以说是向益州帮投降,但由此而获得一个稳定发展的蜀汉帝国,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当魏延将所有事情都想通了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恨诸葛亮。

相反地,他甚至更加钦佩这个将自己“出卖”并“牺牲”了的家伙——足够伟大足够英明。

“我为什么不早点战死在沙场呢?我该早点死的啊。”魏延喃喃自语。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魏延不由得笑起来,一开始是小声的“呵呵”,然后是大声的“哈哈”,笑到后来,泪流满面,不可遏制。

笑声苍凉,悲愤,无奈,却又带着深深的寂寞。

一群鸟雀被惊扰得四处乱飞,几个黑点渐行渐远,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卫士们都站得很远,看着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坐在那里沉默,悲伤,大笑,狂歌当哭,却谁也不敢上前。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处处都透露着蹊跷。

丞相病逝,杨仪得权,老将军带着部下星夜赶路,期间还烧毁了部分栈道,好像要去找谁的麻烦似的。

然后,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老将军抛下大部队,只带了这千余亲随兵卒,丢掉一切旗帜标识物,绕过成都,匆匆向南狂奔不止。

而这一系列的变故,却都起源于半途遇见这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

据说,那年轻人还袭击绑架过咱老将军咧。

许久,沈腾终于把自己的胯下事务“料理”清楚了,经过仔细检查,胯下除了磨破了一些皮肉外,该有的零部件一个不少,功能也都还算正常。

“这就好!”

沈腾去军需官处要了一囊酒,一扭一拐地向老魏的地方走。

皮囊摇摇晃晃的,人也歪歪倒倒的,这副场景很有些喜感。所以,有些人笑了,也有些人觉得很好笑,却又不敢笑。

护卫们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沈腾来到魏延身旁,却听见魏延正喃喃自语地说着:“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凭什么……”

沈腾嘴巴一撇,讥讽地道:“你老魏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土都埋到嗓子眼儿了,还说这样的话,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说着,他将酒囊递了过去,还不忘记揶揄一句:“我都替狗不值呢。”

魏延一把夺过皮囊,狠狠灌了一口,伸手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水,再次恶狠狠地灌了一口,嗓子处发出“咕咚”声响。

然后,他将皮囊转手递还给沈腾,抬手示意他也喝一口。

沈腾却鄙夷地“耶——”了一声,道:“恶心,你的口水鼻涕都进去了,好意思害我?”

说着,从腰里掏出另外一个小皮囊,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杨仪,呵呵呵……”魏延笑起来,“杨仪啊,杨威公,你老小子和我老魏不对付,却不也一样被丞相抛弃了?”

沈腾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后世,每次看《三国演义》《三国志》里,死诸葛“算死”活魏延的桥段时,沈腾都对诸葛亮的计谋很是不屑。、

魏延和杨仪的个人纠纷,却被伟大睿智英明的诸葛孔明拿来做了一篇好大的文章,成功地将老将军魏延“算死”了,还将魏延的三族夷灭。

而杨仪呢,等他回到成都,才发现,自己这个临时领导却是临时工一枚,政治利益早就被人家诸葛亮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蜀汉将正式进入蒋琬、费祎时代,与他杨仪毫无关系!

更因为杨仪逼反杀害了荆州帮最后一个大佬——军中第一人魏延——他几乎成了军中所有人的死敌,荆州帮上下更是将杀死杨仪当做第一件大事情做。想要扒皮抽筋吃他肉喝他血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杨仪的下场也很不妙,

这是后话,但作为一个聪明的大傻瓜,魏延自然早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事情。

也就是说,明面上,诸葛亮抛弃了魏延,私下里,诸葛亮将杨仪,也抛弃了。

魏延不服的是为什么是我魏延!

你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来算计我魏延,剥夺我的兵权也好,让我归隐也罢,凭什么要逼着我造反,将我霍霍成世人所不齿的卖国贼!

造反,是要夷灭三族的!

乖乖,想想自己家五朵金花一样的姑娘,想想自己家善良仁厚懦弱的儿子魏小六,我魏家哪一点对不起蜀汉了?

凭什么是我!

他可以理解,可以不恨,但不可以不忿,不可以不怒。

出奇地愤怒!

二人再也无言,默默地看着西边天幕处,余辉无力抛撒,渐渐消退。

天色晦暗。

山林间,有鸟雀归巢。

他们,它们,都在享受一天中最后的时光。

慈宁宫内,刘禅终于看完了魏延和马岱的密信,也明白了这二人的苦心。

“这,不挺好的么?”

“嗯,还请陛下亲自拿个主意。”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还能拿什么主意?”刘禅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算死他魏延的是相父大人,出假死主意的是他马岱,私自前往南中平乱的是他魏延,我这个皇帝一切都蒙在鼓里,母后您让我拿什么主意?”

想想,刘禅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这一出一出的,莫不是在唱戏?闹着玩儿的?过家家的?

但这出戏,刘禅很喜欢——因为,后面这两个唱戏的家伙,彻底将英明神武睿智无双的诸葛丞相给“算计”了。

——就凭着一条,刘禅就不由得从心底里感觉开心。

“陛下,你看这个事情——?”

“母后,朕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就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办吧。”刘禅说着,站起身来,给吴太后行了一礼,道:“母后,朕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您也要节哀,相父的灵柩也就这两天要到成都了。”

一边向外面走去,他一边轻声说道:“相父啊,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

出了慈宁宫,刘禅却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转弯去了自己休憩的地方,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去,把李公公叫来——”

不大一会儿,李公公就来到身边。太监宫女们看到李公公来到皇帝身边,都自觉地躲到远远的地方,连看一眼,也不敢。

李公公跪下给刘禅行礼,刘禅问道:“征西大将军都走到哪里了?”

“启禀皇上,征西大将军今日晚间该到阆中,以老奴合计,他们该在当年车骑将军的阆中营寨里歇息,距离成都,也就不远了。”

“一支如此队伍,一人双马,衔枚疾进,就这么畅通无阻?那中军是干什么吃的?”

“启禀皇上,向宠将军的中军已经盯了上去。但因为一时情况不明,该是尚未发生冲突。”

刘禅终于笑了。

这是许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笑。

在这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心。

蜀汉的军队建设在前期和后期建制有所不同。

先主称汉中王时期,军队分为五军,关羽、黄忠、马超、张飞分别担任前、后、左、右将军,赵云领中军,拱卫成都。诸葛亮任军师将军,统领所有军政,受汉中王直接辖制。

而这,也就是后来《三国演义》中所谓的五虎上将的来历。如果真要这么称呼他们,也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实际上,官方当初没有这种说法。

先主称帝后,诸葛亮任丞相录尚书事,辅佐刘备总理军政事务。国家的军队,也分中军、外军,而外军依然如故设置,只不过前后左右将军称呼改变了,由各种名号的将军统领。

其中,以骠骑、车骑、卫将军的地位最高,监军、护军、领军和都护次之,另设一些杂号将军,用来奖励军功,界定官阶。有的统兵,有的只是官阶并不统兵。

中军都护府,由皇帝直接管辖,属于后世卫戍部队的性质。我们熟知的白毦军,就隶属于中军都护府,战时由皇帝派出,协助边军作战,也用作皇帝本人的亲兵护卫。

这是皇帝手里的一股力量,一向由皇帝最为亲近的人任中军都护将军。

赵云之后,此时中军护军将军为向宠,为人低调务实,从不喜出头露面,一切以皇帝的号令行事,受到中军上下一致拥护,就连诸葛亮丞相生前也对其多有美言。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这是诸葛亮在《出师表》中的原文,对向宠的溢美之词,尤其为多。

蜀汉时期,朝廷并不像后世的明朝那样,设有东厂西厂锦衣卫等机构,作为皇帝本人亲自掌握的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

刘备入蜀之初,就确定了法治治国的路线,制订《蜀科》,法治面前,人人平等,很有点法家的意味。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自然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问题也在这里,皇帝本人对于百官的掌握,就没有多少力度,一切都是靠官员的自觉和法令的约束。官员们私下的一些行为,哪怕是一些小动作,皇帝基本是难以知晓的。

刘禅本人更是一个相对懒散的人,前期有父亲在,后期有相父在,他做好自己的本色演出就好了。这个所谓的本色,说穿了,就是诸葛亮在《出师表》中向他提出的要求:一切按照我和先帝的安排来,别瞎折腾。

相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信报不断传回成都,刘禅对此也不是没有一点点准备。

生而为人,便有生老病死,这是谁也难以避免的事情,睿智如神且近乎妖的诸葛亮,也同样不能例外。

刘禅所谓的“做准备”,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必须让相父指定好后面的接班人,其二,就是加强对中军的掌控,保证成都的权力平稳过渡。

北方前线的战事不利,中军护军将军向宠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北方前线下来一支千余人的队伍,衣甲为蜀汉北军装扮,但无一旗帜标识,更无任何招呼,一人双马,匆匆忙忙自北方汉中郡方向直直奔向南方,自然在他们一进入成都府地界,就被中军的探哨所知悉,只是这彪人马的速度太快,中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们已经到了阆中,这速度,如同救火一般。

向宠手里拿着这信报,大惑不解,陷入长久的沉思中。

按照职能分工来说,只要人家不是没打招呼没有诏令直奔他成都,中军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但值此风雨飘摇之际,自己这个中领军,就真的可以做到置若罔闻?

这,当然不是向宠的风格。

综合各种信息,向宠依然对这支军队的行为迷惑不解——

“速度之快,几乎全所未有。这是干什么去?”

“一人双马,这配置在蜀汉军队里,独一无二!”

“秋毫无犯,只吃干粮,这是标准的急行军。”

“不报备,这更是闻所未闻!”

“执行特殊任务?”

向宠手里拿着一叠子信报,皱着眉头,十分疑惑。

他对探哨道:“马上将此信报分做两份,一份报给宫里的李公公,请李公公上报给皇上,不可自误!一份速速报给丞相府长史蒋大人和费大人知道!”

其实各军中,也只有中军的信报会直接报给皇帝。大长秋李公公的另外一个身份,便是中军信报的宫中传递人。

就在这时候,营帐外有人来报:“启禀将军,李公公驾到!”

向宠连忙起身,准备前往迎接,帷幕掀开处,李公公的那一张干瘪的老脸已经出现在营帐之中。

向宠连忙向李公公行礼,道:“不知李公公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李公公却急急地道:“向将军就不要说这客气话了,咱家是来替皇帝宣口谕的。”说着,李公公向左右一看。向宠会意,既然是皇帝的口谕,当然属于非常机密,他连忙挥手,示意帐中的侍卫们都出去。

李公公道:“皇帝口谕——着中军领军将军向宠,立即安排2000匹战马及军粮若干,交于李公公处理。”

向宠莫名其妙地听完皇帝口谕,心下疑惑更深了。

但向宠为人一向沉稳,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主动打听。他当即升帐下令,立即派出1000人,一人双马,携带军粮若干,交给李公公,并且慎重交代副将王申,此去只要装作哑巴就好,完全听从李公公的指令行事。

向宠自己才不会去咧。

既然李公公没有对他说明,他也就装作哑巴好了。

他心里虽然疑惑多多,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这只人马的任何信息,都不是他这个中领军将军该知道的。否则,李公公不该给他传来这样一个前无头后无尾皇帝口谕。

“成都,要变天了哦……”向宠望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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