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朝。

元升三十六年八月朔日，清晨时分。

太和殿内。

……

"竖子狂妄！我大虞立国数百余年，从未见过如沈京墨这般目无法纪、胆大妄为之人！"

"巴雍两地的朝廷官吏近千人，豪强绅士数百家，他竟敢统统杀尽，难道他以为是在杀猪吗？简直肆意妄为，这阉人罪该万死！"

"呵，确实该死！沈京墨不仅杀了世家官员，就连当地的镇守太监也未能幸免，怎会不该死呢？"

阵阵喧嚣吵闹之声在太和殿中经久不息。

殿上，虞武帝风元禛半倚在龙椅之上，以手扶额，神色略显烦躁。

"安静吧，众卿这般争吵，究竟所为何事？"虞武帝话音刚落，朝堂之下瞬间安静了些许。

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之后，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东厂蜀州提司沈京墨上任途中，假传圣旨，滥杀官员，其后更是开仓放粮，重新分配土地。致使巴雍两地如今局势动荡，民心惶惶！随行的东厂众人皆受其胁迫，敢怒而不敢言啊！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易放过。"

"确实如此！"

又一位大臣紧接着说道。

"陛下，沈京墨此般作为，无疑是公然挑衅朝廷权威，若不严加惩处，日后恐怕难以服众。"

此话一出，朝廷官员瞬间跪下大半，恳请虞武帝严惩。

开玩笑，大虞当官的，谁不是自己老家当地的大财阀、大地主，沈京墨打击土豪，那就是在断他们的财路啊。

自己兢兢业业当官多年，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稍微让百姓吃点苦，自己好谋取些利益吗？

沈京墨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在断他们的根基！

这比造反还要过分！

该死！

眼见台下群情激愤，虞武帝微微坐直了身子，目光扫过群臣，而后看向站在众官之前的大虞宰辅，沉声道。

"林之甫，你来说说，这沈京墨该如何处置？"

林之甫脸色一变，微微躬身，神色凝重，道。

"陛下，依微臣之见，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沈京墨假传圣旨、滥杀无辜，开仓分地，确实罪责深重。"

"然而，巴雍两地的官吏豪强或许积弊已久，百姓受苦已久。倘若沈京墨的举动能够解除民众的困苦，也不可全然不顾及民情。微臣认为，应当派遣专人仔细调查，明辨是非，然后再做决断。"

林之甫也是有苦难言。

作为大虞最具权势的官员之一，林之甫堪称口蜜腹剑、心胸狭隘的典型。

沈京墨之前杀了他的儿子，害了他的妻子，毁了他的名声，践踏了他的脸面，种种行径，早已让林之甫对其恨之入骨。

如今沈京墨更是妄图摧毁大虞官员的根基，夺取大虞官员的土地，罪大恶极，不灭其族难以平息心头之恨。

作为大虞官员的领袖，林之甫自然也盼着他死。

可这话，谁都能讲，唯独他林之甫不能说。

武帝生性多疑，林之甫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啊！

"哦，不错，难得林卿你不记仇怨，说出这等中肯之言，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虞武帝听了林之甫的话，目光中透着审视，缓缓说道。

"那依你之见，派何人前往详查较为妥当？"

林之甫心中一紧，斟酌着回道。

"微臣举荐大理寺少卿来俊儿，此人刚正不阿，断案公正，想必能够查明真相。"

"呵呵呵呵，你倒是举贤不避仇啊，朕听说来俊儿把你妻子的皮都剥了下来，你还能让他去办事，难得！"

虞武帝微微颔首，轻笑道。

林之甫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连忙跪地惶恐道。

"陛下，微臣一心只为朝廷，绝无半点私心杂念。来俊儿虽与微臣有私怨，但他的能力确实能够胜任此差。"

"朕自然相信林卿……"

虞武帝脸上笑意未减，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道。

"不过这次，朕便不听你的啦。"

虞武帝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指甲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杀意。

杀官杀吏，朕可以容忍，因为你是朕的千里马。

屠杀豪绅，覆灭门派，朕更是拍手称快，欢喜不已。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分朕的粮食，分朕的土地。

那是朕的钱！

天下都该是朕的。

"曹忠德！"

"奴婢在！"

虞武帝目光凌厉，说道。

"朕命你即刻带领禁军，前往巴雍两地，将沈京墨捉拿回京，朕要亲自审问！"

"若遇反抗，生死勿论！"

"奴婢遵旨！"

曹忠德脸色一白，赶紧领命而去。

朝堂之上，气氛愈发凝重。林之甫心中暗自窃喜，他知晓，这次沈京墨恐怕在劫难逃。

一个小小的阉人，还真以为自己踏入武道三品就天下无敌了吗？

呵，还差得远呢！

别说放眼天下，哪怕就是单单这巴雍两州，就有武道一品一人，武道二品两人，何况区区武道三品呢……

沈京墨如此行径，未免太过小瞧天下人了吧。

？？？？

不对！

林之甫还在暗自冷笑，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整个人都愣住了。

同一时间，不止是他，大殿上的许多人都愣住了。

所有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沈京墨不过武道三品，他又凭什么能够杀穿巴雍两州，甚至还杀了疑似踏入武道二品的叶惊澜？

难道情报有误？

林之甫额头上冷汗涔涔，心中暗叫不好。

这件事，未曾亲临现场，堂下诸位大臣皆不知详情，怕是要横生枝节了。

虞武帝此时也似乎有所察觉，面色阴沉，眼中若有所思。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众人皆在心中盘算着此事可能带来的后果。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进大殿，跪地急报。

"陛下，天榜更新，江湖巨变，沈京墨之名赫然在列，武道一品，位列天榜之末！"

侍卫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中回响，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群臣一片哗然，虞武帝更是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

"他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是武道一品？你这小小侍卫信口雌黄，是想被灭族吗？"

"陛下息怒，千真万确！如今天榜一出，街头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绝无半点虚假啊。"

侍卫吓得浑身颤抖，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虞武帝脸色阴晴不定，来回踱步，似乎极为烦躁，过了许久才缓缓停下，突然厉声道。

"天榜中人又如何？朕要谁死，他便只能死！"

二十岁的武道一品，天榜中人。

倘若让他成长起来，这天下还能姓风吗？

怕是要改姓沈了！

朕决不允许！朕要他死！

虞武帝目光如炬，满是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