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问你和我的关系吗？”对于昨日那般盛大的社交场合，甄世杰心里其实早有预料，这件事情迟早会在他们这个圈子传开，但他的确也没有想到消息如此迅速地传入了林长远的耳中。此时此刻，他最关注的莫过于林婉对这件事到底抱有何种态度。

“嗯。大概就是想瞧瞧我怎么就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你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然后盘算一下能否从华林集团指缝里分得一杯羹。”林婉不禁感到有些滑稽可笑，同时心底又涌起一丝尴尬。

甄世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林婉见状伸出左手将他的脑袋扶正，轻声说道:“看前面，好好开车。”

甄世杰清晰地感受到林婉那只手轻轻地触碰着自己的脸颊，略微带着一丝凉意。他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又攥紧了些许，接着开口道：“要不……我先瞅瞅下面那些子公司里头——”是否存在可供合作的商机或者项目。

“不用了。”林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甄世杰的话语，声音坚定。如果她与林家之间的关系和睦融洽，或许她会稍作思考权衡一番；而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有些时候选择合作伙伴，其实大家的条件都差不多，最后还是看你自己看重的点。”甄世杰想表达有些业务和谁合作都可以，最后左右选择的还是一些连带关系或者莫名的个人喜好。

林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有力，“我真的不在乎林家的生意究竟经营得如何。只要别搞到破产倒闭、欠下债务，需要我来还债就行！”她刻意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尽管这样的说话方式有些怪异，但她就是要这样强调她的态度。

甄世杰强忍着不去转过头看林婉，注视着前方，他微微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她的意思。

“如果哪一天我亲口对你说希望你帮帮林家的生意，你最好也多确认两次，看看我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林婉心中暗想，务必要将这一观念深深地烙印在对方脑海之中。如果可以，她都想把这些话语打印下来塞进甄世杰脑袋里。“所以无论是谁，若是真的跑到你面前打着我的名义说些奇怪的话，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没有人能做我的主，所以你无需刻意与他们交好，也不必遵循任何约定俗成的套路，因为所有这些对我都是不起作用的。”

“我知道了。”甄世杰聆听着林婉的这番嘱托，愈发深刻地领悟到，她与家中的关系颇为紧张，对其父亲的情感亦是淡漠疏离。不过无妨，毕竟他自身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同样并不融洽。

车厢内沉寂了片刻之后，甄世杰忽地忆起昨夜林婉突如其来的不悦情绪，于是开口问道：“你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

“嗯……”林婉稍稍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言辞，“我可能会说得有些杂乱无章，我尽量整理好语言。”林婉也想说清楚这个事情，和今天的“对不起”一样。

“你说，我听着。”甄世杰看着前方，但目光里带着坚定与温柔，只要林婉想说，他愿意一直听。

“昨天和季云灵说话以后，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我真的没有因为她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可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一不是企图让我误以为她与你之间关系匪浅、亲密无间。然而事实上呢？我明明都知道，也没有揭穿她，让自说自话。而且你后来站在我旁边的时候那个态度就很明显了，可以说是当着我的面打了她的脸。”

讲到此处，林婉不禁轻轻地叹息一声，似是感慨万千。稍作停顿后，她再次开口：“你当时站在我旁边，你的手垂在那里，我有一瞬间很想抓住你的手，只是因为她站在那里，她看得到，这样可以向她更清楚地展示你对我的态度，好像那样就我比她厉害。”

甄世杰没说话，他想说:如果你想那样做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他又不会在意季云灵什么感受。然而此时此刻，尽管还未能完全理解林婉话语背后真正的意图，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言辞之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批判的态度。

林婉倒是因为甄世杰的沉默而转头看了他两眼，有些意外地说:“我以为你会说没关系，我做什么都可以。”紧接着，她并未给甄世杰任何回应的机会，又说道:“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分寸感的，好像大多数时候你都很克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尊重。”

甄世杰:她说她喜欢我～不知不觉笑意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心中满是甜蜜。

“我认为，如果接近你是为了向别人炫耀或者证明什么，这是对你的不尊重。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吗？”林婉轻声说道，话音落下，她微微皱起眉头。她不太喜欢这个问句，只能说幸好她的语气还算平和，不然真的很像强行向别人输出观点。

“我理解。”一直以来，甄世杰从未从这样的思维角度去思考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林婉是否真正尊重他，甚至偶尔还会心生疑惑：为何她不能像其他那些因他的身世和优越条件而主动靠拢的女子一样呢？然而当他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便清楚地意识到，那样的做法并非他内心所渴望的，而且倘若林婉真的变成那种样子，也就不再是那个独一无二、令他心动不已的林婉了。

“还有今天的对不起。”林婉再次将目光投向甄世杰，“今天……我是心情不太好，有点烦躁。所以故意给你打电话，其实当时我开了免提，我是有些想让他们知道你对我的态度，想让他们——”她斟酌语言，最后还是说出:“让他们有所顾忌，或者心里抱着期望，能够不那么烦我。”她甚至都想直接反向操作，如果林长远再说什么，他就说让甄世杰给他的生意添点堵。

甄世杰原本已经忘记了之前林婉所说的那句“对不起”，此刻她再提及，他的心不禁悬了起来。不过，随着林婉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他那颗紧绷的心也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这句“对不起”并非像之前所担心的那样，与那句令人心碎的“你是个好人”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