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寒舟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李斯年教授的助手正好从里面出来。

见到简寒舟之后，低声打了个招呼：“简总好。”

简寒舟颔首，问道：“检查结束了？”

“是的简总，您可以进去了。”小助手说完之后，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简寒舟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

足足三管血。

要抽这么多吗？

简寒舟眉头微皱，打开门走进实验室。

一进门就看到中间的实验台上昏睡的人。

林澜躺在那里，一身宽大的白色实验服空空荡荡，衬托得他整个人好像瘦的只剩下骨头。

手上打着点滴，脸色发白，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简寒舟心里紧了一下。

怎么感觉刚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又瘦了。

林斯年看到简寒舟进来一直看着林澜，放下手里的器材，解释道：“简总，您放心，他只是打了麻醉剂，暂时昏睡。”

简寒舟看着林澜瘦削的下巴，问道：“他平常都吃什么？”

林斯年不明白简寒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还是十分自然地回道：“牛奶，营养剂之类的，还有一些药剂。”

简寒舟眼神冷了下去：“他是个人。”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每天只是吃这些东西，他怎么能忍受下去的？

难怪他看到那些零食，会那么惊喜。

甚至吃到肠胃不舒服，都还是一脸开心。

林斯年教授毫不慌张，说话有理有据：“简总，他是个人，但是同时也是我们的实验对象。”

“人类食物蕴含杂质，会破坏信息素和血液的纯度，影响检测结果。”

“少将。”林斯年突然换了称呼，站直身体。

“为什么会将林澜带到这里，您比谁都清楚。他是第一个觉醒了兽类腺体的人类，有没有危险，会不会造成严重后果谁都不知道。”

“我们现在是在为全人类负责。牺牲他一个，换来的可能就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幸福。”

“难道您真的希望多年前的事情再发生吗？”

“更何况，他只是吃得不好，但是营养都是最科学的配比，也没有饿着。”

“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衣服都是破的，以前他可能连温饱都是问题。”

“他在研究所过得很好。”

言下之意，林澜来到研究所之后，已经比在外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西装下，简寒舟的拳头紧了紧。

林斯年说的句句在理，挑不出一点错误。

但正是这样，他才更加不能接受。

简寒舟喉头滚动，问道：“我今天能把他带走吗？”

李斯年教授摇摇头：“他现在的信息素不稳定，需要留在这里。”

简寒舟垂下眼睑，意味不明。

过了会儿，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林澜身上。

转头对林斯年说：“实验室的温度太低，给他拿一床被子过来。”

“好的，简总。”李斯年点头。

…………

林澜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

透过小窗户，能隐约看到外面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

林澜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实验室里。

只有他一个人的实验室。

他撑着胳膊小心翼翼地起来，眼前瞥到一抹熟悉的黑色。

是简寒舟的外套！

林澜惊喜不已，将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宽大的西装盖掉林澜的一半大腿，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但是他没在意这些。

光着脚跑下床，林澜走到不远处的玻璃柜前。

那里面放着他的衣服和糖。

林澜伸手试了一下，遗憾地放下。

柜子门果然被锁上了。

林澜只好回到实验台上坐下。

不一会儿，林斯年的小助手就进来了。

对方见林澜醒了很意外：“林澜，你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他是负责每天早上来给林澜抽血化验的。

以前都是他来了之后，把林澜叫醒的。

对方通常迷迷糊糊的。

今天居然是醒着的。

林澜点点头，乖巧地伸出胳膊。

西装外套太长，林澜的整条手臂都埋在里面。

小助手将他的衣服往上推了一下，露出细瘦的胳膊。

尖锐的枕头刺破青色的血管，鲜血涌出。

只一瞬间就流满了一支5毫升的试管。

小助手递给他一支棉签，让他自己按好，然后将西装袖子放了下来。

小助手一边整理一边说道：“简总对您真好。”

林澜第一次将眼神放在小助手身上，第一次想开口说话。

他看着小助手的工牌，上面的字他认识。

是昨天简寒舟教他的。

“丁可。”林澜喊道。

小助手正在整理的手顿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林澜主动说话。

以往的时候，都是他问一句，林澜只是回答“嗯”，或者干脆点头摇头。

小助手看向林澜，发现他在看着自己的胸前，这才反应过来。

指着自己的工牌说道：“你在叫我的名字吗？”

“这两个字念丁河，不是丁可。”

“丁河。”林澜重复道。

和他的人一样，林澜的声音软软的，没什么攻击性，丁河一下子就被他萌到了。

连连点头。

“你以后可以多说话，虽然教授很严肃，但是他人很好。你说话，他不会生气的。”丁河安慰道。

其实他内心对将林澜留在实验室这件事情并不十分认可。

林澜才19岁，可是他却被困在这里，完全不像他记忆中的19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19岁本来应该肆意张扬，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林澜却在这里，乖巧到让人心疼。

可是他只是一个助手。

他违背不了教授的命令，更不敢拿人类安全做赌注。

只能说一些不轻不痒的安慰人的话。

想到这里，他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尽量一有时间就来陪你说话。”

本以为林澜会高兴，但是没想到他却摇了头，然后看着自己：“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不过，你可以帮我把柜子打开吗？我想把我的糖拿出来。”

丁河有些为难。

林斯年教授是个对待工作极其严苛的人。

他说不允许，那就是绝对不行的。

一旦被林斯年教授知道他私下给林澜吃东西，他一定会非常惨。

丁河的脸上实在太过纠结，就连林澜都看出了他的为难 。

林澜觉得有点冷，于是就将西装裹紧了一些：“如果不行就没关系啦，你不用为难的。”

他将西装外套扯出了褶皱：“那你能告诉我，简寒舟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