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澜肩膀轻颤，愕然地盯着简寒舟。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但是林澜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我会很乖的。”

是不是他非要跟简寒舟睡在一起，还不听话吃了那么多零食，所以简寒舟生气了？

“我以后会自己睡的。”

“我，我再也不吃零食了。”

“只喝牛奶和营养剂就行。”

“能不能，过几天再走？”

林澜越说，肩膀颤抖得越厉害。

商场上运筹帷幄的总裁很擅长窥探别人的内心，更何况林澜几乎什么都写在脸上。

简寒舟不用思考，就明白了林澜的意思。

他以为，是自己在赶他走？

简寒舟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微说错一句话，林澜能立马哭出来。

他尽量用林澜能够接受的语言解释：“你的身体检测数据有一些问题，需要回去检查一下。”

“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林澜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闻言他抬起头，看着简寒舟：“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简寒舟毫不犹豫。

…………

林澜是简寒舟亲自开车送回去的。

林澜坐在副驾驶，简寒舟帮他系好安全带。

车子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走上热闹的街道，林澜的注意力被窗外吸引。

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他在昏睡状态，并没有看到过外面的样子。

此刻天色昏暗，华灯初上，一排看不到尽头的路灯，仿佛天空洒落的星星，跟街上七彩的灯光相互映衬，明亮夺目。

尽头却是他们要分开的地方。

见林澜一动不动盯着外面，简寒舟将车速放得慢了一些。

街道上一起散步的情侣，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骑着单车在夜风中飞驰的少年……

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林澜在心里牢牢记下。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但却不是研究所。

林澜回过头看着简寒舟，面露疑惑。

“买点东西，你坐着别动。”

简寒舟说着解开安全带。

简寒舟回来的很快，回来的时候，将一个袋子放在了林澜腿上。

“给你的。”简寒舟说道。

林澜打开袋子，又惊又喜。

是小蛋糕，还有冰激凌和棒棒糖！

他不可置信：“都是给我的吗？”

简寒舟“嗯”了一声。

“我全都可以吃掉？”

“当然。”

林澜放心了，伸直了上半身，朝简寒舟脸上亲了一口。

“简寒舟，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简寒舟挂档的手顿了一下。

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车子慢慢驶出，简寒舟的嘴角却压都压不住。

林澜吃得很小心，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直到快到研究所，简寒舟看到他还有半块蛋糕没吃完，于是干脆拐了个弯，在湖边绕了一圈。

在绕到第五圈的时候，林澜终于吃完了那块蛋糕。

“吃饱了吗？”简寒舟问道。

“吃饱了。”林澜点头。

“还有剩的东西吗？”

林澜脸上的笑顿住，他只顾自己吃，忘记简寒舟也没吃饭了。

林澜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右手在口袋里攥得很紧，低着头：“只剩下这个了。”

其实他撒谎了，他口袋里还有一个的。

他想留着。

研究所没有这些东西。

简寒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抢小孩儿糖果的坏蛋，恶劣的心思上来，他难得开起玩笑：“只剩这一个了，给我的话，你会哭吗？”

林澜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简寒舟似乎在逗弄自己。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在简寒舟面前流泪。

林澜一下子窘迫起来。

他鼓起腮帮子摇摇头：“不会哭的，您吃了，我很开心。”

说完之后，似乎是怕简寒舟不相信，林澜直接打开包装，将棒棒糖塞进简寒舟嘴里。

简寒舟猝不及防，嘴里就多了一个草莓味儿的水果糖。

连带着的，还有林澜牛奶味儿的信息素。

甜甜的，但不会腻。

林澜的手没有收回来，一脸诚恳：“好吃吗？”

简寒舟嘴里塞了东西，说不来的话含糊不清。

他点点头：“好吃。”

…………

到达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完全昏暗下来。

高大的研究所矗立在离市区十里外，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约五百年前，人类基因突变，分化出了Alpha、Beta、Omega的第二性别，当时人们还不知道信息素的存在。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导致社会一度陷入混乱状态。

为了彻底弄清楚此次分化的原因，以及预防未来变故，国际成立了研究中心，并划分出东西南北四个分中心。

他们所在的南城，正是南方研究中心所在的城市。

简寒舟和林澜打开车门，站在大门外。

【国际生物分化研究所南方中心】几个大字明亮高悬。

后面是二十四小时灯光从不熄灭的研究所大楼。

庄严肃穆，却又压抑沉闷。

宛如一座无形的监狱。

林澜的脚步迟迟未动。

身边有温暖的太阳，没有人愿意走进夜的孤寂。

林澜的犹豫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研究院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到了。

林斯年教授带着两个助手已经走到门前，看到只有简寒舟和林澜两人，微微惊讶。

“简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林斯年笑道。

“嗯。”简寒舟没回答他的问题，说道：“不是很急吗？”

“哦，对对对，林澜，快过来。”林斯年冲林澜招手。

林澜看了简寒舟一眼。

教授很温柔，但是他的针剂真的很疼。

林澜有些害怕他。

简寒舟拉着林澜，话却是对李斯年说的：“走吧，我也进去看一看。”

林斯年看到两人的互动，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掩饰好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这边走。”

研究所的路很复杂。

林斯年带着他们绕了好一会儿，刷过无数门禁才到地方。

是林澜熟悉的实验室。

只不过是隔了一天，林澜却觉得，这个实验室好陌生。

冰冷得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林澜的信息素中，一种微量元素比以前增加了数倍。血液中的氧含量也比正常数值高了接近一倍。”

林斯年教授将林澜的情况简述了一遍，随后合上文件夹，问道：“林澜，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林澜摇头。

“他睡眠时间很长。”简寒舟说道。

林澜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于是也点点头。

林斯年思索了一下，对简寒舟说道：“简总，您可能需要回避一下，我们需要给林澜做一个全面检查。”

林澜听到简寒舟要离开，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他，正好简寒舟也在看着他。

简寒舟眼眸微垂，说：“好。”

林澜盯着简寒舟离开，看着门被关上，直到林斯年教授喊他，才收回目光。

实验室只剩下了他，还有林斯年教授和他的一个助手。

小助手拿出白色的实验服递给他：“林澜，先换一下衣服吧。”

林澜今天穿的是一个浅粉色的短袖，和一个浅蓝色背带裤。

还被简寒舟夸了好看。

他不想换下来，但是不敢反抗李斯年。

比起简寒舟，他更害怕看起来更好相处的林斯年。

林澜慢吞吞地换上实验服，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小助手叠好放在玻璃柜里，双手攥在一起。

林斯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林澜，你手里的东西也要拿出来。”

林澜赶紧将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整个身体都写着拒绝。

林斯年教授并不生气，十分有耐心地说道：“林澜，你知道的，仪器是很精密的东西，如果你身上带着别的东西，会把他破坏掉的。”

“而且，还会对你造成伤害，所以给我，好吗？”

林斯年冲林澜伸出手，但是没有上前。

显然是在让林澜自己思考。

林澜此时也在心里思考。

其实他很相信李斯年教授说的话。

教授虽然会给他打针，但是都是为了实验。

除此之外，教授从来没有骗过他什么。

林澜害怕他，但是也相信他。

想到这里，林澜慢慢将手从背后拿出来，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教授手上。

一颗牛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