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既然劝不动你，那我就多唠叨丫头两句。糖糖，听爷爷的话，以后要是再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像今天一样独自一个人跑过来，一定要先去把你爸爸喊过来，要不然真的遇到坏人，你就会被人家偷走的。

像你这么可爱的丫头，一定会讨很多人的喜欢，所以这也是你致命的缺点。丫头，千万不要嫌我啰嗦哦，爷爷可是打心里喜欢你，说句实话，我可真想把你带走当我的亲孙女养着！”老人侧过身对着小丫头说道。

“吴爷爷你放心，我才不会被坏人偷走呢！老爸才舍不得我被人偷走，要不然某个人就要捂着被子偷偷哭泣呢！”糖糖先是用余光扫了一眼，随后开始嘲笑某个不知名的胆小鬼。

“老爷子，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这丫头可是我的心头肉，蹭破点皮我都要难受半天，更不要说她被人偷走了。您老就放心吧！以后我可是不会让她消失在我的视线，单独和陌生人相处。万一她要是真的被人骗走了，我想哭都没地去。”江小白用力点头答应下来。

路上风景春正好，恰遇故人暖心扉。今朝莫问他朝事，何不人事两相醉。

拾荒老人恋恋不舍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随风坠地的破草帽也被小丫头放入老人的手中，轻轻拍打上面的灰尘，头顶那道伤疤也随之不见。

要是门前再有一棵家乡的红枣树就好了，不仅止渴还挡饱呢！

吃饱了，喝好了，也说尽兴喽，老头子也该走了。

老人一手扶地，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大腿，艰难的挺直身子，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只听他轻笑一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兄弟我们有缘再见。”

“老爷子，何不再歇一会，等太阳落了山，凉快些好赶路，现在日头还正毒呢！”江小白挽留道。

“不了，要是再留下来歇一会，我就真的不想走了，谁让这丫头太讨人喜欢了。我这个人不能歇太久，要不然这把老骨头就真的生锈了，该走不动道了。”老人笑着开玩笑说道。

“那您先稍等一会，糖糖快去把你的小零食给吴爷爷拿过来一些。”江小白站起来对着女儿说道。

话音落地，小丫头就朝着自己的闺房跑去，没一会的功夫，小丫头的怀里就塞满了零食站到了老人的面前。

“小兄弟，这就不用了。再这样下去，老头子真要成要饭的叫花子喽！”老人摆手拒绝。

“老爷子，您听我说，方圆几里谁知道能有几家人开着门呢！等你赶到下一个村子指不定是白天还是黑夜呢！路上有粮，心中不慌。这些零食虽然不能吃饱，但是好歹能充个饥，至少能让您有力气继续走下去。

再说了，这些零食也不白给，糖糖还等着你回来给她讲故事听呢！万一你要是出身未捷在路上饿死了，那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

今天您要是运气好，这些东西就先留着，等到没有东西吃的时候，说不定这些零食就能保命。咱也不说这些丧气话，可是咱得未雨绸缪，不能光指着老天爷赏饭吃。”江小白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你们的一片好意。”老人笑呵呵的收下零食，爽朗的声音弥散开来。

佝偻的身影缓慢消失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小镇上，笑盈盈的麻雀忙着为他送行，往日里如此美妙的歌声难得一见。

蛇皮袋的重量似乎卸去大半，老人的步伐明显要比来时轻快了不少，沙哑的求救声哪里还听得到，只剩下爽朗的笑声在空中凌乱。

悱恻难眠的情话被老人倾口而出，仿佛记忆之中的他们得到了永生。

烈日炎炎似火烧，公子王孙把扇摇。老汉不提心里事，莫要追问赶路人。

远处传来老人的歌声，似乎是说书人的身份让他卸下了防备，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都在今日被他一吐为快，压在心头的大山被人移走，天上的人也似乎被他感动，情不自禁竟然落了泪。

拾荒老人虽然远去，可是江小白的手中依旧攥着那本未整理好的吴老头情话诗语录，一阵凉风袭过，岁月的记忆被掀开，一位倾城绝色的美人落入眼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经粉黛的装饰，自发天成的诱惑，楚楚动人的眼眸勾人心魄，一袭翠绿长裙却又让人如痴如醉。

不用细想，这肯定是吴老头嘴中那位败尽方圆十里桃花的姑娘，真是年少不知情滋味，白头已然是沧桑。

倔老头，慢点走，我在夜半书店等你说完剩下的故事，等你下次再来，夜半书店肯定是另外一副模样，只不过依旧是一米高的院墙，而院内院外肯定是花香扑鼻，果实也早已压满枝头，肯定不会让你开口讨一碗水喝，毕竟门前那颗红枣树也能让你止渴挡饱。

小丫头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发呆，失落的神情轻声开口询问自己的老爸：“爸爸，你说吴爷爷还会回来给我讲故事听吗？”

“傻丫头，吴爷爷当然会回来给你讲故事啦！别忘了，吴爷爷可是还等着吃你留给他的桃花糕呢！只不过，你这个小吃货可不能在一个人偷偷吃光了，要给吴爷爷多留几块，毕竟人老了，也喜欢吃一些甜口的东西暖暖心。”江小白轻拂女儿的脸颊，眼神却一直盯着老人远去的方向。

“哦，我下次肯定给你们留着，绝对不会偷吃啦！”小丫头捂着小嘴解释道。

桃花败尽英雄，烟雨朦胧诉离殇，恍惚之间好像听见说书人的声音：“老头子煽情起来，哪还有你们这帮年轻人的事。”

说书人的背影已经逃出父女两人的视线，下一次的还书之约能否履行，谁又能知道呢！

一眼望去，一米高的院墙着实矮了些，不过江小白已经梦到了夜半书店未来的盛况，说书人席地而坐，被一群小孩子围在正中央，时快时慢的惊叹声，还有睡梦中的鼻鼾声，醒木一拍，吓得沉睡的人儿，急忙抹去嘴角的口水，惹得周围的小朋友哈哈大笑，而那个孩子也是摸着自己的脑袋憨笑。

西南角的柿子树也是乐开了花，不时甩下一颗果实，“诶，捣蛋鬼，别拽了，本姑娘的绿新裙都要被你们薅秃了，赏给你们一颗又大又甜的柿子，去门口的红枣树上面玩耍吧！本姑娘要随风摇摆，尽情的舞动青春，要不然该死的冷风一吹，我就彻底变成光杆司令了。”

洁白的茉莉花被小丫头捧在手心，轻咬一口，“好甜啊！”

淡雅的雪蓝花依偎在墙头，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深情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淡淡的幽香袭来，突然大喊一句，“你们而快看，那是妈妈的颜色。”

窗外的风景如此美丽诱人，而屋内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小丫头的无彩水墨画已是妙笔生辉，或深或浅的笔墨折射出那个人的身影，只不过一股思念悄然涌上心头。

傍晚时分，夜半书店里一道身影悄然而至，似乎脸上还挂着生气的模样，只不过此时的江小白还沉浸在情话诗语录的整理工作之中，糖糖此刻也一个人待在心灵书吧里面回想说书人的故事。

胡素心不由分说直接来到了心灵书吧门口，敞开着门，一眼就看见糖糖对着画纸发呆，充满疑惑的声音倏地出现在姑娘耳边，“糖糖，你在干嘛呢？”。

“素心妈妈，我想听故事了，今天中午书店门口来了一个会讲故事的老爷爷，他讲的故事可好听了。”糖糖放下手中的画笔，突然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解释道。

“我说呢？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不去找我玩了，原来是一个人躲在书店听故事，也不知道去喊我过来听故事，真是白疼你啦！”胡素心笑着埋怨道。

“素心妈妈，糖糖才不是故意不喊你呢！糖糖只是怕吴爷爷身上的气味太难闻，弄脏了你的新裙子，怕你不开心，才没有去喊你听故事呢！更何况糖糖也不是一个人偷听有趣的故事，今天老爸还有陪着我呢，他们两个聊天聊了好久呢！”小丫头低着头轻声解释道。

“傻丫头，素心妈妈才不会怕弄脏自己的新裙子，只要能哄你开心就好。那你能告诉素心妈妈，今天你遇到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头吗？”胡素心笑着解释道。

“吴爷爷邋里邋遢，头上还有一道吓人的刀疤，只不过他好像是逃荒路过书店，当时他很口渴就瘫倒在书店门口，老爸就让我去给他倒一碗水喝，只不过那个老头很倔，死活不愿意用糖糖的碗，非要用他那只旧水壶才肯喝水，他说怕弄脏了我的碗。”糖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真是一个有趣的老头。”胡素心笑着出声说道。

“对啊！吴爷爷可有趣了，他还说自己是个丐帮说书人，还给糖糖讲了好几个故事呢！只不过他讲着、讲着就哭了，老爸也是一样，一会哭一会笑，把我都搞蒙了。真是搞不懂他们说话真是好费劲啊！听故事为什么要哭呢！”糖糖充满疑问的声音在女子耳边响起。

“那他们都讲了什么故事呢？”胡素心好奇心被小丫头的话语勾了起来。

“讲了好多，先是讲了吴爷爷头上那道刀疤的来历，不过素心妈妈不用担心，吴爷爷不是一个坏人，那道刀疤是吴爷爷小时候被强盗用柴刀砍得。

吴爷爷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只不过已经去天上了，可是吴爷爷很想他。吴爷爷也有一个孙子，只不过比我大好多岁呢！马上就要上初中了，糖糖还想送给他几本书看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老爸也给糖糖讲了另外一个拾荒人的故事，只不过那还是一个假的拾荒人，那个骗子还惹老爸的妈妈生气，上门要饭，还抢了钱，甚至还诅咒老爸一家发不了财。

哼哼气死我了，那以后岂不是糖糖都赚不到钱了，糖糖才不想让老爸饿肚子呢！不过老爸最后说那个骗子自己摔了一个狗吃屎，糖糖听了之后很开心，让他欺负我老爸。

最后吴爷爷还想用故事换素心妈妈做的桃花糕吃，可是糖糖都已经吃完了，没有多余的桃花糕来换故事听了，老爸还说我是个小气鬼，我都气哭了。我只是不想用其他食物骗吴爷爷而已，才不是一个小气鬼呢！

素心妈妈，以后你可以多给我做一些桃花糕吃吗？我还想用它来换吴爷爷的故事听呢？”糖糖的脸上喜怒不定，一会是晴天一会是阴天。

“放心吧！只要你想吃，素心妈妈就给你做。不过你能给我讲讲后来的事情吗？”胡素心轻揉小丫头的脸颊，顺便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好啊！最后老爸说我做得对，吴爷爷也夸我做的好，最后就没给我要桃花糕吃，不过吴爷爷走的时候，我把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全都送给吴爷爷啦！

吴爷爷最后扮作说书人的模样，对着天上说了一大堆情话，只不过糖糖都听不懂。

我只记得开头那几句：我打江南而来，面向江北而去。故乡的女子已不见当年的容颜，等待的季节里如莲花般坠落。

东风不来卷走我的哀愁，三月的柳絮身影迷乱。心中那座小小的寂静之城，恰如青石路的街头傍晚。

踏踏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过客，是个归人。”小丫头兴奋的诉说着拾荒老人的故事。

“真是一个痴情的倔老头，不过故事真伤感。”胡素心叹息一声说道。

“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两个大男人竟然都哭了。不过素心妈妈，你能告诉糖糖，吴爷爷究竟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吗？一会江南，一会江北，还有归人和过客，我的小脑袋都快炸了。”小丫头好奇的嘟着小嘴巴埋怨道。

“素心妈妈，也猜不到你口中的吴爷爷究竟是哪里人，不过下次见面你可自己去问问他啊！”胡素心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

“对哦，我真傻，今天竟然忘了自己问吴爷爷了，可是我也不清楚吴爷爷下一次再来书店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我想老爸应该会知道。”糖糖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小脑瓜说道。

“为什么你确定老爸会知道呢？”胡素心疑惑不解的问道。

“因为吴爷爷临走的时候和老爸有一个约定，老爸帮他整理完诗集，他就回来继续给我们讲故事听呢！”小丫头笑嘻嘻的解释道。

“什么诗集啊？”胡素心继续好奇的打探道。

“是吴爷爷年轻时偷偷写给老奶奶的情书，不过老奶奶好像从来没有读过这些情书，我老爸还给这些诗集起了一个名字叫吴老头情话诗语录。

我老爸现在应该就在自在书屋整理这些东西呢！素心妈妈，要不然我们两个偷偷去看看老爸整理好没有。”小丫头壮着胆子说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万一要是你老爸生气了，我就说这是你的主意哦！”胡素心看了一眼白皙的面孔，笑着打趣道。

“嘘，我们两个静悄悄地溜过去，老爸不会发现的，老爸一认真做事就会自动忽略窗外的声音，吴爷爷的情诗老爸没整理完，是没工夫和我们两个生气的。”小丫头压低声音，笑嘻嘻露出两颗小虎牙解释道。

“哎，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可真好，你老爸的脾气被你摸的一清二楚，但你真是一个不讲理的小无赖。”胡素心望着蹑手蹑脚溜出去的身影，轻轻喃喃自语道。

泛黄的灯光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犯困，江小白看着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开来，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傻笑。

自在书屋的门半掩半开，小丫头扒着门口探出脑袋打探自在书屋里面的情况，果不其然，江小白还是一个人独自在灯光下发呆，所有的心思都被皱巴巴的文字吸引，至于门外的人，很难引起他的注意。

小丫头冲着身后的女子招招手，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快过来啊，素心妈妈，老爸正忙着呢！”

听到小丫头的呼唤，胡素心也是加快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一路跟着小丫头蹑手蹑脚溜进那个男人的背后。

江小白此刻消瘦的背影落在她的眼中竟然是那么的坚毅，泛黄的灯光将男人的头发都染成金黄，时而上扬的嘴角居然是如此的迷人，果然认真做事的人最有魅力。

“老爸，吴爷爷的情话诗语录你整理好了没有？”小丫头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在男人耳边呢喃。

“哎呦，傻丫头，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吓我呢？”江小白拍了拍胸脯，安抚自己惊慌失措的情绪。

“老爸，别生气，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整理好没有，糖糖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还是素心妈妈心疼我，怕糖糖饿肚子，特意跑过来喊我吃饭，可是我也怕你饿肚子，就拉着素心妈妈过来喊你吃饭了。”小丫头拍拍自己的肚子，嘟着小嘴巴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