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城的雨季来了。

和别的城市清明时节雨纷纷不同，济城的雨集中在八月后，经常来势汹汹，无法预料。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倾盆大雨马上就来袭。

杨佳宁转学那天也是雨天，暴雨。

杨培政的车在大雨中开的很稳，他从后视镜中看着后排的女儿，揣摩着她的心情。

杨佳宁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情，她连着车上的蓝牙在听歌，旁边座位上只放着一个中号的托特包，其余行李杨培政早已经提前打点好老师送进了她的新宿舍。

很轻松，就像喜欢下雨一样轻松。

杨培政接了几个电话。说完事情之后他开始叮嘱女儿一些关于住校的生活细节。

“钱不够跟我说。”

“每天都要喝牛奶。”

“不要和宿舍同学吵架。”

“天冷要穿多点。”

........

“爸，你真啰嗦。”

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一中门口，家长止步于此。向保安说明了来意，保安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爸，那我走啦。”她撑起深蓝色的雨伞准备进去，杨培政摇下车窗，“我下午去师部开会，晚上再来看看你。”

杨佳宁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来回四百多公里的路程，赵警卫员请病假不在，老杨一个人大雨开车，她还是不放心的。

“不用了，那么远。”

杨培政刚想说话，又被她打断，“再说了我还要上晚自习。”

被她的样子逗笑。还未满17周岁的小女孩满脸写着“姐的schedule你无需打乱”的表情，又在假扮大人了。

“好吧，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黑色奥迪车开走了，杨佳宁定了定心神，迈步走进这所陌生的省重点高中。距离开学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现在是上午十点，正值上课时间，静谧的校园只有雨声滴滴答答。掏出手机翻找聊天记录，找到杨培政给她发的一串电话号码。拨打。

“覃老师，您好。对，我到了。三楼高中部办公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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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了，杨培政上了高速，驱车赶往师部。他打开收音机，听了会天气状况播报，觉得吵闹，又关上，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他回想起一个月前，刚在指挥中心接受完纪委调查，和政委龚卫军一起站在花厅抽烟，龚卫军对他说的话。

“老杨，把佳宁送走吧，孩子马上高三了，现在外面风言风语那么多，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学习。”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杨培政找到自己的发小覃皓宇，数学老师，现任济城第一中学高二年级年级部主任。与他打电话寒暄，派人为覃皓宇退休前在省教育局工作的父亲送去名贵药材和烟酒，寄送杨佳宁的档案资料和成绩单......他的这位发小也很是帮忙，隔了一周多就回复说已经搞定了女儿的转学事宜。

想到女儿，杨培政觉得车里更加冷清了，一个小时前他的心还被女儿的新新人类歌单弄的起起伏伏，一会一首浮躁且口齿不清的说唱歌曲，一会又是一首悲伤女人的失恋情歌。他的女儿，天蝎座的小姑娘，爱好广泛，话不多，在外人面前经常显得有些冷冰冰，对着父母却又异常活泼，但在她妈妈走后，她好像绝大多时候都维持那种淡淡然的态度了。

不愿去想，但是思维的边际还是滑向了自己那一心追求完美艺术的爱人，或者说前爱人。杨培政觉得有点烦闷。

提速，向目的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