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家宁在闹钟响起之前被窗外的雨声吵醒。雨在窗户上泼出巨大的水幕，外面的世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一场来势汹汹，好像要洗净这世界的一切过去的大雨，配上高考的肃穆氛围，体验感直接拉满了。

杨佳宁吃完早饭，出门前换了条不怕被雨打湿的黑色半身裙，坐上了酒店配套的专车。

雨大而急，不少低洼路段已经成了池塘，城市里竟有了汪洋的感觉。专车司机神情严肃地降低车速，雨刮器档位调到了最高。

在接近学校差不多一公里多的距离发生了交通事故，导致大面积拥堵，市区有不少交警在协调路况，杨佳宁的车在原地等待了二十多分钟，一厘米的距离都没有挪动过。

司机知道杨佳宁是高考生，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喇叭都快摁出火星子了，却也无济于事。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杨佳宁拿好东西，准备自己打伞走过去。

天空像是破了个窟窿，一下车杨佳宁的伞就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雨从四面八方飘过来，她的小腿、胳膊全都是湿淋淋的。

暴雨红色预警，“高考啊高考，你真是让人各个方面都在渡劫。”杨佳宁在心里碎碎念。

在雨中艰难行走了将近半小时，伞把都快被吹断了，杨佳宁终于到了学校门口，此时她的鞋已经全部湿透，脸上身上到处都挂着水滴，比昨晚在酒店的时候还要狼狈一百倍。

考场外搭起了连绵不断的雨棚，杨佳宁收掉伞，遇到了同样匆匆赶来的苏昱。两人都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对方。

苏昱也风尘仆仆的，样子并不比杨佳宁体面多少。

“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这位少爷您怎么也这么狼狈啊？”

苏昱：……

脸上露出少见的窘意。

两人视线对上，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笑出声来。

苏昱牵着杨佳宁的手，找了个执勤人员的空板凳扶着她坐下。他蹲在杨佳宁膝前，额前的发微湿，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场。

苏昱抬起杨佳宁的脚，手腕一转脱掉了她湿透的鞋。

来往的人都看着，杨佳宁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她的脚心微凉，脚后跟处还沾上了一点泥土。苏昱不慌不忙地用干净的面巾纸细致地杨佳宁擦着脚，神色如常，若无旁人。

“别擦了……我没事，忍一下就行了。”

杨佳宁害羞地缩着，被苏昱一把摁住，“别乱动宝宝。”

“擦干了我还是得穿湿鞋，没用的。”

“谁说没用，老公能让你穿湿鞋吗？”

苏昱眉眼微翘，慵懒地放下肩上的包，从里面掏出来一双全新的黑色匡威穆勒半拖鞋，稳稳地套在杨佳宁了脚上。

他还特意准备了鞋。

三十七码半，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干净又干燥的脚伸进全新的鞋，这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了，阴霾天气造成的坏心情瞬间被治愈了大半。

看着苏昱低头为她贴心换鞋的温柔模样，杨佳宁的心甜得就像飘在半空中的棉花糖。

两人都含笑看着对方，幸福就在这一瞬间具象化。

对视是爱人之间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考完我在校门口等你。”苏昱拉起杨佳宁的手轻轻一捏。两个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安检完就淡定地走进各自的考场，没跟对方说一句鼓励的废话。

已经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加油打气，这是一场只有唯一答案的考试。

答案就是形影不离，共攀高峰。

……

第一场考完风渐渐小了，雨依旧没停，单位时间降雨量已经超过了气象局的最高记录。新城市的排水系统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无力，有些地方停了电，交通路况也是一塌糊涂。

杨佳宁和苏昱随便找了一家便利店准备凑合一顿。

杨佳宁坐在窗前，苏昱单手插兜在货架前晃悠着，挑挑拣拣地拿了香烤和牛饭团、芝士三明治、乌冬配鸡肉丸、脆皮汉堡，还有杨佳宁爱喝的草莓乳酸菌，不知不觉又摆了一桌子。

“都说随便吃点了，你又拿这么多。”杨佳宁抱怨道。

“不能凑合，就算不好吃你也得多吃点，不然下午没力气做数学题了宝宝。”

苏昱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杨佳宁，帮她把头发顺到背后。

杨佳宁塞一颗丸子进嘴里，“数学肯定没问题，物理你准备怎么办？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故意漏掉最后一道大题？”

“宝宝，你可别坑我。”

苏昱懒散地靠在椅背，双手撑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的女友。

“以你现在的水平，我要是真损失掉一道大题，那连你的脚后跟都摸不着了。我喝西北风去吧我。”

杨佳宁捶他一掌，被逗得前仰后合。

苏昱是有心哄她开心，但他说的也是实打实的真话。

这一年来杨佳宁的进步很大，思维开了窍，就像上了机油转动不停的机械零件，再加上喜欢拼命的学习态度，她和苏昱的差距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强大，苏昱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能和最爱的人并肩前行，何其幸运。

这也是他爱杨佳宁的众多原因之一。

……

最后一天。

大雨连绵了三天，终于在最后一科考试临近结束的时候陡然停止，城市的喧嚣被雨水洗去，烟尘散尽。

天边挂着模糊的彩虹，太阳在下山闪烁着最耀眼的光，刺眼的光束从云层缝隙中穿出，铺在雨后校园的每一片玻璃上。

天空广阔，空气燥热。随着交卷铃声响起，成百上千的学生蜂拥而出，有人摇旗呐喊，有人怅然若失。

杨佳宁和苏昱牵着手走在人群中。人潮涌动，喧闹和欢笑声就像是洪流，将一切关于高中、关于挑灯夜读、关于理想的时光通通吞没，广播站传来各位老师对学生的祝福。

“各位同学们，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向前看，前路漫漫亦灿灿。愿你们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披荆斩棘，得偿所愿……”

高考落下大幕，所有人的人生即将正式进入下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