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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君臣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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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君臣奏对

听到阿檀的名字,石敬瑭在御座上差点笑出来,心道:也就你冯道现在还这么叫他,换成旁人,非惹他生气不可,谁让你当年救过他性命,他拿你还真是无可奈何。

石敬瑭为人相对宽厚,笑道:“冯相是说光远啊,阿檀这个名字可是很少有人提起了。光远此役全歼叛贼孙锐万余精锐,以威势论,当能压服魏州。准了。”官家这就算金口玉言,同意了冯道的安排。

石敬瑭石官家还想把话题往演武上拉,看冯道又做了个手势,君臣俩人早有默契,石官家从御座上站起身,道:“今日朕乏了,散了吧。”

群臣纷纷施礼告退,冯道本也想带着青竹退朝回家,却听耳中石敬瑭的声音又响起:“冯相国,你留一下,有事商量商量。”

皇上这么执着,冯道还真是无奈的紧,闻言只好停步,青竹也只能默默停住脚步。

不多时,移驾明德殿后的崇政殿,此殿乃是官家日常处理奏章的书房,规模不大,也当是接见亲近大臣的所在。

到了这里没有群臣在场,石敬瑭与冯道就随意了许多。两人在殿内坐下来,石敬瑭坐在主位,冯道在他左手边也自行坐下,青竹愣着了,这是可以随便坐的地方么?

石敬瑭看着傻乎乎杵在原地的小道士,笑道:“别愣着啊,自己找凳子坐,没那么大规矩。在明德殿坐龙椅上,我是官家。在自己地盘,没外人,你就当我是老石。是吧,老冯。”

青竹心里腹诽道:都当皇上了,也这么没溜么?心里这么想,表情可不敢表露出来,在冯道示意下,规规矩矩坐在冯道身后,也只敢坐半个屁股。

冯道更是轻松,道:“天天让你绷着脸当皇帝,是累,我知道。你叫我老冯我没意见,同殿称臣这么多年,私下里随意。但是老石这个称呼我是再也不能上口,说习惯了万一到群臣面前改不过来,面子上过不去。”

石敬瑭敷衍着点点头,道:“你爱叫啥叫啥,这劳什子皇帝,做了真是无趣,原来不管是在庄宗还是我岳父大人手下做事,下了朝无事,尽跟弟兄们喝酒逛楼子去了。现在困在宫里,哪也去不了,无趣的紧。”

冯道假意一瞪眼,道:“这话说的,这御座是你用命拼回来的,你不做谁做?谁做老夫也不服啊。”

“别说那没用的话,”石敬瑭苦笑摆摆手,道:“当年若不是那个便宜大舅子天天疑我有造反之心,吓得我天天装病,结果真是一场大病,半条命都快没了,不是你那个道士朋友刘真人给我送药,我命休矣。捡回一条命以后我算是想通了,干脆反他娘的。人啊,都是被逼出来的。”

当年,石敬瑭老丈人后唐明宗李嗣源晚年,刻薄猜忌,搞得父子相疑,终于病死以后,三子菩萨奴李从厚继位。不到一年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起兵造反,废了李从厚,自行称帝。李从珂本是养子,名不正言不顺,当时石敬瑭手挽重兵,军内威望极高,李从珂对他疑心甚重,更兼当时石敬瑭得了重病,五大三粗一条汉子,掉了三四十斤肉,瘦的皮包骨头,若不是刘若拙炼了特效的丹药送来,怕是早已死在洛阳城中。

念及往事,两人都唏嘘不已,冯道无奈道:“老夫当年还不是慑于军威做了许多违心之事,当年废帝登基,还不是用刀剑逼着老夫率领群臣劝进。罢了罢了,往事也不用挂怀。”

石敬瑭想想也是,乱世之中,他这样执掌一方雄军的节度使,冯道这样登顶庙堂的文臣领袖,哪个又能独善其身,都是被大势裹挟着前行,也不知最后最后会漂流到哪里。

两人同时悠悠叹口气,相顾无言,石敬瑭毕竟是武将出身,性子急,心里有啥也就直说了,他道:“范延光这厮,闹出这么大动静,按某的性子,不得押赴汴梁,宣华门外明正典刑么?还让他致仕,未免过于宽仁了吧。能慑服蠢蠢欲动之辈么?”

冯道笑了笑道:“官家啊,杀人有什么乐子,不杀人,但是要诛心啊!按照老夫的方子,让他遣二子入朝为质,以后各镇节度使都按此例办理,此其一也。其二赐丹书铁券,安其心,此抚也,不教内外觉得朝廷寡恩。致仕归老,乃是夺其名望,分其军心,此其三也。再让杨光远任西京留后,光远此人性好财货。范延光家资钜万,他没了军权等若一条咸鱼,放条咸鱼在猫鼻子下面,会有什么结果呢?”

冯道一一剖析,石敬瑭听得连连点头,听完了冯道之计,石敬瑭抚掌大叹:“早知道你老冯花花肠子多,这一手,何其毒辣,诛心,真她娘的诛心。”

“老夫这一番辛苦谋划为的谁来,好心当成驴肝肺。”冯道不悦道。

石敬瑭整了整衣襟,正色抱拳道:“相国,夙夜忧勤,为国事,呕心沥血,某佩服佩服。”

冯道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他一指身后的青竹,道:“此役,青竹道长功勋甚伟,然其不是行伍中人,老夫也不知道如何酬其功劳,官家有何高见?”

终于聊到石敬瑭可以发挥作用的话题了,他再三打量了青竹一番,道:“相国无有诓我乎?这小道士,细胳膊细腿,有此等膂力,照军报所说,可开四石强弓?来来来,到某近前来。”

冯道心知石官家又想闹什么幺蛾子,也不反驳,示意青竹站过去。青竹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也不推辞,坦坦荡荡往石敬瑭面前一站。

说时迟那时快,石敬瑭闪电般出手,啪的一下伸手擒住青竹右腕,猛的发力下折,想测测青竹腕力。

青竹何等高手,右腕一被擒住,丹田真气应气机而动,不待石敬瑭发力,已经灌满了整条右臂,整个右臂真气贯入之下,凭空粗了一圈,坚逾铁石。石敬瑭一次发力,青竹分毫未动。

石敬瑭涨红了脸,心道:某家真是老朽了么?当真纹丝不动?他索性站直了身体,双手拿住青竹右腕,站好马步,双臂叫劲,吐气开声,喝了一声“开”。

内家真气练到青竹这个境界,对外物自有感应,青竹身形在真气催动之下微微晃动,似有反扑之象。

石敬瑭这厢就感觉有股巨力,从青竹手腕处涌来,虎口微微一麻,感觉要被眼前的小道士随手甩将出去。正在这个当口,冯道大喝一声:“青竹儿,不可放肆。”

经他这么一喊,青竹心里一惊,心道:对啊,眼前这位是当今天子,怎么还想着发力推出去,功夫练的太深也不好,一受力就自生感应,不妥不妥,伤了官家,我这个小脑袋可顶不住这么大的罪。

他心气一泄,真气自然收敛,还于丹田,冯道长出了一口气,石敬瑭长出了一口气,青竹也长出了一口气。

冯道不无抱怨道:“我的官家啊,也一把年纪的人,皇帝也当了,御座也坐了,以后这种考较武艺的基础活,咱就别自己上手了,行不行?”

石敬瑭摸了一把冷汗,刚刚好悬吃个大亏,讪讪道:“小道长武艺惊人,某也是好武之人,你不也常说遇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罢了罢了,看来当年那场病,伤了元气,不服老不行了。”

青竹躬身行礼道:“官家武艺高强,适才照顾小辈儿颜面,已然留手,青竹叩谢天恩。”青竹心说,跟天子动手,我得失心疯了么?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刺激,一招不慎,伤了眼前这位没溜的官家,我这个脑袋还要不要了?

冯道瞅瞅一脸真诚的青竹,心道:这马屁拍的挺溜,无师自通啊。

石敬瑭在小辈儿面前保住了颜面,武人嘛,功夫差点没事,无敌的名头大过天。他表面平静,内心乐开了花,道:“小道长果然膂力不凡,有某家年轻时候的风范。如此腕力,想来五石强弓,亦不在话下。”

一个愿意捧,一个愿意吹,冯道不愿意腻缝,赶紧转话题道:“官家,说正事,青竹小道士立了军功,赏点啥啊?”

石敬瑭仔细看看眼前这个相貌英俊,武艺不凡的小道士,越看越顺眼,他心直口快,直接道:“小道士叫青竹?姓啥,想姓石不?石重竹名字是不是挺好听?”

冯道气得差点君前失仪的翻起白眼,赶紧拦道:“官家万万不可,这是出家人,道士。哪有论功行赏,乱认干儿子的?再说了,这小家伙可以姓冯,可以姓刘,就是不姓石。”

石敬瑭奇道:“咋了老冯?这是你在外面弄出来的,藏的够深的,没想到你个道貌岸然的老学究,也养外宅。这些年,身体可以啊。”

青竹实在听不下去明德殿里这种荤素不禁的君臣奏对,听着就像是村头巷尾两个闲汉唠嗑,他站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脸带着后脑勺都开始抽抽了。

冯道被这个官家弄的实在没辙,苦笑道:“行行行,我服了,官家你是真能编排老臣。他姓不姓冯,我不管,也不强求。你想收他,你问问他师父同意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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