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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可惜了这个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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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可惜了这个帮工

洛阳城修善坊大秦寺内,景教代理大主教哈基姆神父与崂山太清宫下院驱虎庵青竹道长正在进行着一场如春风拂面般亲切友好的宗教界会谈,突然,从大殿后门如旋风般闯进一个美丽可爱的胡人小姑娘,她扯着哈基姆的衣袖,口中如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大串话语。

哈基姆神父有些哭笑不得,冲着青竹歉意的行个礼,然后弯下腰冲着小姑娘说道:“慢一点,不着急,慢一点说,司裴赫。不要慌慌张张的,你的拉比爷爷要什么?”

被叫做司裴赫的小姑娘喘了口气,使劲咽了咽唾沫,然后眨了眨那美丽的冰蓝的眸子,说道:“我们会堂的橄榄油用完了,永恒光不能熄灭,拉比爷爷让我过来问问哈基姆叔叔,大秦寺里还有橄榄油么?”

哈基姆看着一脸认真的司裴赫,不禁莞尔道:“橄榄油当然有,你拉比爷爷提前就跟我说过了,不要着急,我可爱的小司裴赫。我给你准备了50斤,太重了,去吧,去找贾拉尔丁,让他帮你送过去。”

司裴赫听完哈基姆的安排,笑得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朝着哈基姆深深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去找到了一位高高胖胖穿着仆人服饰贾拉尔丁。

青竹有点懵,那小姑娘的蓝眼睛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呢,心里不禁感叹:好漂亮的眼睛,像崂山下碧蓝的海水一样清澈。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修道的,怎么老想着人家小姑娘呢,虽然那丫头额头光洁饱满,鼻梁山根挺秀,双颧圆润,腰细臀圆,看着就好生养,还有一副天生的悬胆鼻,真是宜家宜室的好面相啊。哎呀不对不对,青竹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又想歪了,随便用相术看人家小姑娘,是不礼貌的,是不道德的,是堕落的,是发自内心的。

青竹收回心思,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道:“哈基姆神父,小道听说过什么菜油,猪油之类,这橄榄油是个什么油脂?”

哈基姆笑道:“橄榄油是希腊人发明的一种油脂,用新鲜的橄榄果直接冷榨而成,对于我们波斯人来说这是生命与和平的象征,不仅我们用它来作为长明灯的燃料,就连一赐乐业人的会堂也是用它作为长明灯的燃料。而且橄榄油的口感也是特别好,道长有兴趣品尝否?”

“否!”青竹严正拒绝道,“不过刚刚神父您说一赐乐业的会堂是什么所在,难道刚刚那个小姑娘不是贵教的信众?”

“刚刚的小姑娘,你是说司裴赫那个小丫头?”哈基姆神父道,“她不是我们景教的信徒,甚至他们也不是我们波斯人。”

青竹一听,咦道:“这个长相的小姑娘,居然不是波斯人?”

“是啊,他们是一赐乐业人,”哈基姆解释道,“他们的母语是希伯来文,他们也可以称为犹太人。他们信仰的是犹太教。他们的上帝叫做耶和华。”

“等等,我有些乱,你们是波斯人,他们是一赐乐业人。你们的长相没有什么不同啊?”青竹问道。

哈基姆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是啊,没什么不同,一赐乐业人在我们波斯也住了很久,他们的很多经典都是在我们波斯萨珊王朝时期完成的。”

“那这么说,一赐乐业教和贵教有何异同?”青竹修道多年,崂山上也只有佛家道门的道场,对胡人教派几乎完全无知,故而疑问颇多。

“这……”哈基姆神父倒是有些尴尬,道,“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嘛,他们也是信仰上帝的,他们的上帝发音是耶和华。只是服饰上,生活习惯,语言上不一样,对于经典的理解也有一点点差别,如此而已。”

“那就是除了人长得像,其他就也没啥相似?”青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了一句。

哈基姆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旋即迅速转移话题,开始谈论景教的历史,讲述其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大唐,又是如何在武周时期崭露头角,如何在会昌法难中备受摧残,以及如何在杀人狂魔黄巢肆虐之际艰难求生。言至动情处,青竹亦不禁陪着他一同哀叹。

不过青竹也指出,景教的经典翻译成汉文也确实太像佛经了,难怪很长时间被道门认为是佛教的变种,其实两者真没啥关系。会昌法难简直就是池鱼之殃。哈基姆若有所思。

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后晋朝宗教界两位民间代表人士交换了彼此对于宗教方面问题的若干看法。直到华灯初上,青竹道长在大秦寺中享用了一顿滋味不算多么美妙,但是风味独特的碳烤牛排大餐,当然波斯特有的葡萄酿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佐餐佳饮。

酒足肉饱之后,青竹晃悠着步子,告别了哈基姆,琢磨着大秦寺修炼的法门,回到客栈休息不提。

大秦寺正殿左厢静室里,哈基姆神父坐在日间颂唱赞美诗的十二修士中间,他神情有些凝重,不复与青竹交谈时的洒脱随意。他缓缓开口道:“今天白天的那个小道士,诸位有什么看法?”

“能够从我们的诵经中听出修行的法门,此人应该有来历”一位面目阴鸷的中年修士应道。他名叫穆斯塔法,是哈基姆的副手。

哈基姆闻言点点头,道:“他一定有来历,他的修炼法门居然能和赞美诗产生共鸣,据我所知,我教传入中土以来,典籍记载这样的情况不超过三次。阿里亚佐斯,你是我们当中武艺最好的,说说你的判断。”

阿里亚佐斯是一位身材魁梧而敦实的男子,看着三十出头,须发茂盛,络腮胡须像钢针一样支在下巴上,他的眼睛向前凸出,显得又圆又大,如果青竹在场,一定会下定语说此人性格暴烈,最是好斗。

阿里亚作斯是洛阳大秦寺的首席护卫,大秦寺作为波斯人在中原汉地的活动地点,暗里一直隐藏着一支规模不大,但是战斗力颇为强悍的护教武装,阿里亚作斯从波斯来到中原以后一直是这支队伍的实际领导者。他声音低沉,犹如闷雷一般:“这个小道士,年纪虽然不大,却身轻如燕,步伐灵动,骨架匀称,腰板壮实,手臂修长,没有一般汉人习武者的那种花拳绣腿。再看他手上的老茧,想必是对器械极为精通。”

“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聂斯脱里教的大秦寺里,黄巢之祸以后,我景教人才凋零,近几年才从母国补充了人手过来,照理说目前的规模还不足以引起汉人的注意。”贾拉尔丁问道,他是三年前才从波斯来到中原,因为精通教义,是大秦寺内教务总管。

哈基姆不置可否,思忖了片刻,回忆了一下自己与青竹所有的聊天内容,摇摇头道:“这个小道士虽然武艺不错,又精通道法,却并不像是哪方势力派来的。他说话做事率性而为,心性坦荡,年纪又轻,当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从他的话中得知,他自幼在海边修道,下山时间不久,以我看来并非虚言。如非与世隔绝,哪得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如此?”

在座的众修士各自修行有年,波斯地区的修行法门与中原大相径庭,主要靠念诵经文,震荡体腔,催动血脉,锤炼内脏,强壮骨骼。但是修行就是修行,修到了什么程度,内行人自然心中有数,青竹的年纪不过弱冠,一身修为却不弱于在场任何一人,仅仅是这个成就,在聂斯脱里教内,也算是非同凡响,因而众修士纷纷点头,认同了哈基姆的判断。

哈基姆见众人达成共识,继续道:“黄巢之祸以后,中原混战不休。我们在中原的力量收到的打击太大,以往的商路几乎断绝,母国现在被哈里发控制着,因而我们更需要发展壮大我们的教众,争取暗地里恢复与母国的贸易,否则我们在唐时创下的基业,用不了多久就会荡然无存。主的荣光遍洒世间,是我等最大荣光。”

哈基姆说完,众修士一齐起身,行礼,口中念道:“我等最大的荣光。”

次日清晨,青竹在吉阳居客栈里刚刚洗漱完毕,马康便已经到了门口。青竹招呼马康一起用过了早饭,马康领路,带着青竹出了客栈,溜溜哒哒,走到一处偌大的院落之前。青竹心里估算了一下,此处纵深不下百步,高高的院墙环绕四周,好似一座坊中之坊。

青竹道:“马兄,这里也是马度支他老人家的产业?好大的院落啊。”

马康面有得色,嘴里却道:“道长说笑了,这点产业算啥,洛阳城累世名门大族甚多,有的大族一家便霸了一整个坊。我们老爷那也是趁着乱世价贱,买了这个院子,主要是安置一些心腹的。”

“马老爷子真是宅心仁厚。”青竹随着马康往院门走去,院门口一片繁忙景象,不时有各色人等进进出出,将各种物什打包好一一堆放在马车之上,装满一辆立刻有空车跟上。

青竹在门口看了片刻,问道:“马兄,马老爷是准备何时搬迁,看样子没几天就要动身了吧,要掐算个什么时辰,做个什么样的道场?”

马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老爷怎么安排的,只说带道长先到此处看看,至于法会道场,我也问过老爷,这里面住的都是波斯胡人,没听他们说要做什么道场。”

话没说完,跟前有辆马车不知是货物堆得太高,还是重心没堆放好,将近两人高的货物徐徐倾斜下来,待众人发觉整个车身都要倾倒下来。人群中刚有人喊了一声“小心”,眼瞅着车顶上的大铜灯台就要掉下来砸着人。青竹眼尖,身手又快,没等马康反应过来,一纵身来到马车一侧,腰眼较劲,使了一个靠山背,用脊背一顶倾倒的车身,车身一震缓缓回正,那硕大的铜灯台晃三晃摇三摇,正巧掉了下来,往青竹头顶上砸去,青竹头也不抬,伸出右脚,左脚使了个金鸡独立,右脚脚尖向上一点,使了一个卸劲,将那铜灯台挑在脚尖。

一套动作迅如闪电,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待明白过来,纷纷叫好鼓掌,忽然耳中听到一个清脆至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哎,那个搬东西的,就是你,还东张西望的,小心点,会堂的九连枝烛台可别摔了,那是我们礼器,摔坏了都没地方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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