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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军大帐的莺歌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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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军大帐的莺歌燕舞

接下来连着两天,城堡外都没啥动静,城堡里,马康安排人手随着青竹学“地趟剑”。

这路剑法专攻下三路,青竹身形有些高大,在枪阵中穿梭有点吃亏,他索性挑了二十个身形瘦小,原本军阵中最末排的,将剑法传了下去,实战效果出奇的好,二十人分成两队,用木剑评测,每次破阵要不了三十息。

马康暗自庆幸,自己秘密培训个四队两百人,未来遇上枪阵,那还不是随手破之。操练起兵卒更加卖力。

第三天,到了快中午,堡外才传来动静,这次马乐长终于不用在帅帐里装深沉了,带着马康,钱弗钩,青竹,直奔城楼。马乐长最不喜穿戴盔甲,做属下和晚辈的,青竹等三人老老实实穿好甲胄,把年高德劭的老头子护在当中。

站在城楼向下瞭望,远处尘土飞扬,除了青竹,其他人久在军中,放眼望去,估摸着万人左右的队伍,与军报相符。马乐长让三人闪到一边,愠怒道:“都躲开我一点,挡得严严实实,老夫啥也看不到。离着还有三四里地,有何惧哉。”

马康与钱弗钩知道马乐长的底细,心想:我的爷您有个闪失,我们全家老小还活不活了,虽然被马乐长往两边推搡,终也不敢离他太远。

青竹这些天在军中呆着,颇有些烦闷,听老马头这么说话,也觉得不必太过紧张,毕竟敌军兵马刚至,远远望去,军容不整,士气松懈,完全不像马上就要攻城的势态。

六月天,天气烦闷,山中虽有凉意,正午却还是有些暑热。青竹性子随意,听了马乐长的话,索性摘了盔,卸了甲,只穿一身深蓝道袍站在马乐长身侧。他扶了扶自己的道髻,从怀中抽出发簪固定,朝马乐长问道:“城下贼兵过万,都是冲你来的?咱们堡子里就两百人,至于弄这么大阵仗?”

“怕了?”马乐长似笑非笑的斜瞥着身旁的小道士,“乌合之众,即便来上个十万八万,有何惧之。”

“你是真不怕?”青竹略感意外,“咱就两百人,对面上万,若是昼夜连番攻城,累也把咱累死了。”

钱弗钩笑道:“道长说的哪里话,此间山势险峻,树木又少,敌军虽人数众多,一来攻城器械不好建造,二来没有引火照明之物,想要夜战断不可能。”

“那若敌人万箭齐发,不停向我方抛射羽箭,压制城头,再伺机蚁附攻城,如何应对?”青竹这些天也在想着城防的事,心中疑惑大胆的就问了出来。

马康戴着铁盔也嫌闷热,摘了盔,挠挠发痒的头皮,接着回答道:“当初老爷设计军堡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咱们城堡墙面是外倾的,按照老爷的说法,结构打造的不一样,早年城堡刚落成的时候,我与老钱都做过实战评判,以我的身手,穿着甲肯定是上不来。不着甲,上来了,也白给。”

青竹武艺太强,老将们在他面前都吃过点亏,难得遇到小道士不懂的行伍事,马康和钱弗钩可算找到点自信了,顿时拿出授课的劲头,一一讲述给青竹听,可算享受了一把青竹崇拜的目光。

钱弗钩接过马康的话头,接着说道:“城堡外特意引山泉做了个深池,别看不宽,当年花了大功夫,挖得贼深,山泉四季不枯,想要填了这护城河,那也不容易,咱们正面的堡墙就百五十步,受攻击的面就这么窄,再多的大军来袭也展不开,同时能有个五百人攻城就算打满了。”

马乐长见两人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一时间也泛起教书育人的瘾头,指着望楼里堆满的箭束说道:“青竹,你且来看,望楼里堆着成捆的箭束,老夫粗略算了一下,也就三千之数。这是老钱攒了好几年的家底。万箭齐发,拿什么发?”

一说到家底,老钱心里一痛,肉疼的情绪发自肺腑的流露出来,道:“道长,你那一捆箭,铁木杆的,四百钱一支,老汉我是真没坑你,那是精品啊,又费精铁,又费木料,不算人工也要三百钱。”

“行,行,行,别嚎了,说正事,”青竹特别不愿意接这个话茬,转而一招借力打力,直接道,“马度支,您老之前说我随便挑的,您老顺便把账结了。”

马乐长笑骂了一句:“结个屁,都是老夫的产业。”身在军中,中老年文士也入乡随俗,粗鄙了不少。

钱弗钩擦擦头上的汗,接着道:“再便宜的箭支,成本也不低于一百钱,,雕翎箭当中的雕翎更贵一些。万箭齐发也就只出现在战报里,哪场仗也舍不得一次齐射用上万发箭矢。且不说百万钱的费用,单单一万发箭支,就得两辆牛车才能拉到战场。战事上根本消耗不起。”

青竹听着咋舌,心道:打仗真是个烧钱的活计,一轮齐射百万钱就飞走了,这哪是打仗,这是拿银子砸人啊,砸死人不偿命。

再往深里一想:除了箭矢,还有就是护具和兵刃,一副皮甲若是六千钱(黑心老钱报的价格),院子里两百人,每人六千钱一套,一百二十万钱就又花掉了,再加上人吃马喂的粮草,打仗真是天文数字一般的支出。

在老钱,马康,马乐长有意点拨之下,学道法出身的青竹道长,终于开启了兵法谋略的专业课启蒙。

几人在城墙上对着对面的敌军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过足了指点江山的瘾头。看了半晌,青竹目力奇佳,望了半天,奇道:“对面敌军几乎已经都到了,各种旗帜都有,怎么一直没看到敌将孙锐的大旗?”

马乐长年纪大了,目力不及,马康和钱弗钩努力观望了一阵,也讶异道:“青竹道长说的没错,这么多旗帜里面居然没有主将的大纛旗,奇也怪哉!”

“难不成,主帅没有随主力抵达?有这么低能的主帅?”马乐长嘀咕了一句。

马康回复道:“也未可知,早听人说,牙将孙锐,喜好女色,夜夜无女不能安枕,想必知道我部被围,遣大军扎营,做了攻城器械,待攻城之时再来战场。怕不是这几日正在哪个州城里寻欢作乐呢。”

青竹心道:都是这样的对手,仗还好打了,带兵打仗还不忘流连花丛,真是一条色中饿鬼。

马乐长不屑的笑笑:“浮华小儿,有什么好奇怪的,坊间早有传说此人是范延光的娈童出身,由此看来,魏博军已经完全不是朝廷的威胁,石官家到底是老迈了,总觉得洛阳离着魏博太近,怕被这帮人反骨,着急忙慌的迁都开封,这样的队伍,有一两千沙陀精骑,一鼓可平。”

信息量太大,青竹有点接受不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刨根问底问底的好时候,压下心中好奇,没有多问。

钱弗钩毕竟身为堡主,看见自己地盘上贼军横行,有些不爽气,瓮声瓮气的请示了一句:“家主,趁敌军立足未稳,我带上一百骑上去冲杀一阵,挫挫锐气他们的锐气?”

马乐长犹疑了一下,摆摆手道:“咱们手下现在就这二百轻骑,要是二百具装骑,我也就让你去试试,敌军虽然纷乱,但始终有一部精锐未曾下马,阵型不乱在外围警戒,目测有个五百骑。咱们人手少,打打守城战即可,切不可轻举妄动。这次带出来的老卒,可都精锐着,轻易不得折损。”

马康等人称是,随后又吩咐了几句城防不得懈怠,吩咐守城老卒,密切关注城下动静,发现敌主将的大旗,立即来报云云。

看了半晌都是敌军乱哄哄的在扎营,着实无趣,一行人下了城楼,路过营房,听见昨晚守夜的那队人鼾声如雷,青竹心中暗赞,果然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大军压境,还能如此酣睡,果然久经沙场,佩服佩服。

回到帅帐,马康见四下也无大事,堡内众军卒士气正高,虽然城外近万兵马,但是仗着城高池深,守城武具充足,兵将们都指望着杀敌立功,并无畏战情绪。青竹也被打发回房,强制睡觉,因为马康今晚要值夜。

到了傍晚时分,青竹依然酣睡,许仲前来唤他,说是马统领急召登楼。小道长立时清醒起来,来了精神,穿戴好盔甲,抄上兵刃,直扑城楼。结果刚上城墙,发现没有任何敌情,只听得城下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借着落日余晖观瞧,敌军大营,辕门打开,一支五百来人的队伍,拖着长长的队形,缓缓开进营中。

青竹揉了揉眼睛,看得分明,队伍之中有一个高台,八匹骏马牵引着底座,高台之上两位穿的姹紫嫣红的姑娘在翩翩起舞,高台周围还有乐师正在演奏。青竹都看傻了,这是要做甚?

马康指着孙字大纛旗下的一人道:“老爷,那个穿红色常服的应该就是敌将孙锐。”

顺着马康的手指望去,青竹看见一个胖子,半卧在四人抬的肩舆里,看着高台上的歌舞,时不时还抄起仆役递来的酒壶,猛猛灌上一口。

“就这个货色?”青竹有点不敢置信,“这样也能带着上万兵士出来打仗?”

马乐长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道:“应该就是他,之前老夫看过的塘报里似乎提过这么一嘴,之前也在军营里狎妓作乐。”

钱弗钩怒道:“早知这般货色,老钱我就带着兵将出去伏击一下,只要宰了这个浮华小儿,仗都不用打,对面不攻自破。”

“那哪行啊,不把他们都圈住了,等贼军四散,老夫到哪里收拢这些人马,贼军流散乡间不知道又要引发多少祸乱。”马乐长倒是心平气和,看着对面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当夜无话,只听见对面军营中,丝竹之声,唱曲之声,笑闹尖叫之声不绝于耳,马康和青竹相顾无言,守到夜半对面声响才渐渐平息。时值初夏,夜间城头上反而凉爽,两人也不回房,各自找了一块干净地,抱着兵刃,枕着皮甲,和衣而卧。

这一夜马康鼾声不绝,青竹一直警醒着,城下稍微风吹草动,他都得翻身朝下观望,引得马康老大不满,青竹最后索性不睡了,手脚并用,爬上望楼的最高处,盘膝坐在屋脊上,吐纳练气,直到拂晓。

次日上午,接近巳时,对面军营才磨磨蹭蹭打开辕门,一营步卒,拖拽着云梯,背着草包,朝跑马岭堡欺来。青竹看了看堡内老兵,浑然无动于衷,无惊无惧,简直有点老僧入定,无言无容的状态。

看着这些老兵娴熟的将弓箭靠在女墙上,箭囊放右手边,身后立着长枪,腰间挎好直刀,就等着敌军送上前来。

青竹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了,他站在马康身后,负着四石强弓,手边箭囊插满箭支,伸手从箭尾雕翎上抚过,寻找最快的抽箭角度。

城下魏博的兵卒靠近到两百步左右,前排士兵纷纷举盾,整理了一下队形,呐喊一声,加速朝城堡冲来。

马康见敌军穿过了前几日射出的测距箭,高声命令道:“候!”

只听得弓弦吱呀的声音整齐划一,随后马康回首猛然劈下,“放!”

百五十支雕翎箭呼啸而去,在城下人群中开出朵朵血花,老卒们的射术果然了得。城下敌军步伐为之一滞,前排盾手高举木盾,领军营指挥高声命令,加速前冲。

马康又指挥齐射了两轮,眼见对方已经冲到了城墙近前,马康随即下令,个人自由射击。城下一营兵马中也有弓手,冲到百步距离开始仰射,奈何跑马岭堡上的都是精锐老卒,挽得是二石强弓,城下的弓手射程上本就吃亏,又是抛射,射上城头的羽箭几乎没什么杀伤力,有些准头的箭支,也因质量问题,几乎不能破开老卒身上的皮甲。

青竹看此时马康还能在城墙上闲庭信步,顿时没了压力,真正打仗也就这样。他瞅准机会,取下了四石强弓,伸头看了看,对面的营指挥似乎听闻了堡里神射手射杀李狗儿的事迹,特意离着四五百步的距离,大声吆喝着指挥冲锋。

青竹见估算了一下距离,没有机会,心中暗骂:行,你不傻,有机会下城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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