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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谁还敢称大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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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谁还敢称大相国?

话说青竹在相府小跨院中运起玄功真气嘚瑟,被自己的法阵劈头盖脸泼了一大盆凉水,天地间精纯的水气,即便是盛夏也冻得四品俸禄小道长一激灵。

冯道和德鸣狂笑不止,冯道指着落汤鸡模样的青竹,跟德鸣说道:“看见没,这就是得意忘形了,自己给自己泼凉水,活该啊。”

青竹没奈何的摸了摸脸,好在是七月天,本就一身汗,直接在跨院内脱去了衣服,进房洗了把澡,换上凉快的麻衣麻裤。

院子里,冯道和德鸣也吃饱喝足了,一老一少两人各抱着一个西瓜在啃,晚上天气很好,上弦月挂在天空,向汴梁城播撒着银辉,小道童和老宰相,一边吐着西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到开心处,两人一齐爆笑。

冯道一个汉人,在沙陀人的朝廷里苦苦支撑了小二十年,难得有这样完全松弛下来的状态,老宰相内心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宁静安详,他看了看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的青竹,心中感慨:这小子未来能把担子扛过去,老头子我就能享享清福,整日里含饴弄孙,也学那清静无为之道,颐养天年去了。

青竹拿着洗漱的麻布擦干头发,盘好发髻,在两人身边坐下,看着满桌水果摆盘,随手拈了几个扔嘴里。想着心中的姑娘,他随口问道:“相爷,你去洛阳给一赐乐业人搬家,这帮人现在帮你管着账,你把他们安置在哪里?相府附近?”

冯道哪能不知道青竹在想什么,随口应道:“东京汴梁城里,老夫产业甚多,也就安排在大相国寺南边,靠近汴河北岸那块地皮。老夫都划给他们使用了。”

青竹在汴梁城里住了这么些时日,对大概的方位算是了解,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相爷好大的手笔啊,那块地皮可不小,在相国寺桥和州桥之间的那块地?汴河大街,那附近最近在扩建码头,看规模是城内最大的码头和仓房。”

冯道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是啊,城内靠近汴河最平整的地就在那块了,老夫就是吩咐他们都好好利用上,从账房拨了些钱粮,让他们尽快完工。”

“拨了些钱粮?那块地都是相爷你的啊?”青竹听着冯道漫不经心的话语,脑筋猛转了几下才反应过来,道,“诺大一块地皮,从相国寺往南到汴河大街大街?”

“那块地很大么?还好吧,就是胜在位置比较核心一点,交通运输便利,城内的汴河上船来船往的,嘈杂啊。”冯道用波澜不惊的话语讲述着城内最黄金的地皮,道,“再说了那大相国寺门前不是有广场做买卖么?码头修大一点,库房修多一点,销货销得多些,资金周转更快些。”

生意经青竹是不太懂,那是跑马岭堡堡主钱弗钩的专场,青竹想起前几个月带着德鸣去大相国寺买东西,为了买包蜜饯,还跟一个混不吝打了一架,引出了大和尚达海,为了避避风头,这才有了洛阳之行,被冯道拉去参与了一场平叛之役。

想到大相国寺门前的热闹场景,青竹点头道:“大相国寺的生意是真好做,对吧,德鸣,哪天师叔的俸禄发下来了,师叔带你再去好好逛逛,上次逛没过瘾,中途还跟一个大和尚打了一架,扰了咱们爷俩的兴致。”

德鸣一听不靠谱小师叔要带自己去花钱消费,立刻点头应道:“好啊好啊,师叔英明,师叔威武,师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叔。”

在德鸣连串吹捧之下,青竹不觉有些得意,冯道一句不经意的话,像一道天外飞石,狠狠的击碎了青竹的道心。冯道悠悠说道:“去大相国寺买什么啊?广场上卖的都是零售价,随便叫上马康,冯福,到相国寺后院库房里拿呗。”

青竹努力用意志力合上惊掉的下巴,和德鸣对望一眼,他怯怯的问道:“相爷,您的意思是,相国寺,也是您老的?”

冯道冯大相国轻轻耻笑道:“那你说,它为什么叫大相国寺。这十来年,还有谁敢称一声大相国?”

青竹觉得跟冯道聊天经常会出现道心破碎一地这个局面,他转念又一想,怒道:“那寺里那些和尚呢?”

“都是吃老夫的供奉啊。算是老夫家庙养的和尚呗。”

“那个胖大和尚达海呢?”

“哦,那不是,那是原来老夫的手下,铁枪王彦章的幼弟。马康骑兵的功夫是他教的,原来在老夫麾下是重骑军的军主。原来你师父还带过他,传授过几手武艺。”

青竹彻底无语了,脑筋又觉得不够用了,愣了半天喃喃道:“那我跟他在大相国寺交手?”

“哦,老夫撺掇的。那天老夫就在角楼上,特意把达海叫过来,告诉他,你是刘若拙的徒弟,算是他半个师弟,要不要去会会。”冯道一副就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耻表情。

“你!”青竹恨恨,心中暗骂一声:老贼。

“老而不死是为贼。”冯道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啥,他也习惯了,自己说出来堵住青竹的嘴,让青竹无话可说。

面对这样一个位极人臣,富可敌国,为老不尊,厚颜无耻的老相国,关键还是自己半个爹,青竹实在没法发火,一腔怒火发泄在桌上的果盘上,三下五除二,把一盘子水果全塞进嘴里,塞得太满,嚼不起来,他就这么嘟囔着嘴忿忿回屋去了。

看着青竹一副小孩子斗气的模样,冯道哑然失笑,德鸣听说大相国寺都是冯相的产业,小眼睛都开始冒小星星了,他满脸仰慕的问道:“宰相爷爷,那以后德鸣是不是可以在相国寺那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宰相爷爷肯定不收德鸣钱的。”

冯道更是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鬼灵精,就知道吃。好好跟你师叔学道法武艺,练好了,想吃什么吃不到?”

一老一小又逗乐了一阵,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青竹还在酣睡,跨院的门被敲响,德鸣迷迷糊糊起来开门。门一打开,马康带着剡王石重裔风风火火冲进来,睡眼惺忪的青竹道长就这么一把被石重裔从床上拽起来。

青竹不满道:“天又没塌下来,殿下不至于这么着急,不就是去城外查查案子么?时辰还早,我这几日查案辛苦,容贫道多睡一会。”

其实功夫练到青竹这个境界,多睡少睡已经不能影响他的精神状态,只是昨天晚上冯道那番话以后,青竹思前想后,把自己从下山到现在所有的境遇仔细推演了一遍,发觉每一个节点都或多或少都有冯道的推动,思虑过度导致。青竹实在气不过,又去了院中,给癸水清凉阵多加了几道真气,再将阵法巽位调了调,对着老冯那间屋子。

石重裔哪管这些,拉着青竹就往外奔,青竹一看拦不住他,只好马马虎虎穿好短道袍,随他出了相府,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青竹刚刚想歪在车厢上继续打盹,脑袋就被硌的生疼,回头一看满车厢挂着各种兵器,自己脑袋刚刚枕在一柄流星锤上。

青竹揉着脑袋看着一脸兴奋的剡王,不解道:“殿下,一大早去查案子,你带着满车厢兵器做甚?”

石重裔搓搓手,兴奋道:“今日,本府带领众多人马,武备齐全,要深入敌穴,捉拿宵小归案,此等大事,难道不应该血脉贲张,精神百倍?”

青竹无所谓的扭扭脖颈,坦然道:“昨天我跟那帮人交过手了,他们以为我孤身一人好对付,才暴露了行藏。交手下来,发现留不住我,那肯定就连夜都跑了,哪有那么傻傻的待在原地等我们去抓?”

石重下不信,道:“没准贼人就是以为你是寻常道士,撞破了他们布阵,哪里知道你青竹大真人背后是我这个开封府尹,我们兵贵神速,今天点齐了三百人,头一批已经过了黄河,正在北岸备战,就等我们过去围剿贼人。”

青竹心想:多半是下属们哄你开心,知道这趟没啥危险,跟你一起打打太平拳,表现积极一点,还能落个好印象,骗你点赏赐。转念又一想:开封府有这么多衙役么?调了三百人?

青竹不解问道:“你从衙门调了三百人?开封府衙门有多少人?都带走了,开封府不都空了么?”

石重裔得意笑道:“开封府的衙役,能顶什么大用,除了维护维护街面治安,抓抓毛贼小偷,整治些个奸夫淫妇,还能干得了什么?本王好歹是个王爵,从金明池大营调一个营的权限还是有的。”

想到金明池大营,沙陀精骑的彪悍模样,青竹顿时清醒了,他道:“王爷,您这就是杀鸡用上屠龙刀了吧?一个道观总共才多大,您调了一个营的精骑?这哪是捉贼,您这是要踏平延庆观吧?”

石重裔小脸一红,解释道:“确实也用不了一个营五百人马,本王只调了半个营,外加五十个开封府捕快带路。本王这次一定要来个瓮中捉鳖,管教贼人有来无回。”

“嗯,祝福你。但愿吧。”青竹找了处稍微宽敞的地方,继续躺平,闹得大晋亲王很是无奈。

剡王殿下大点兵,那自然规格奇高,到了码头,整个马车整体搬运上船,青竹和石重裔连车厢都没出,到了对岸,两百精骑守在码头护卫着,先头部队已经沿着官道抵达了延庆观周围,封锁了几个重要路口。

随着剡王殿下驾到,石重裔站在码头上,朝着领军的营指挥使一挥手,两百精骑呼喝一声,以标准行军姿态向延庆观进军。马蹄翻腾中,扬起漫天黄土,呛的石重裔在码头上直啐口水。

青竹就表现的鸡贼多了,等到扬尘散尽,他才在宽大的车厢内掀起车帘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看见灰头土脸的石重裔,重新上车,指挥车夫跟上队伍。

延庆观里码头也就二十多里路程,先头部队封锁了路口,就原地待命,直到二百精骑赶到,才兵合一处,团团围住了延庆观。

随队的捕头带着开封府的公文要进观搜查,延庆观内不知是真有恃无恐,还是顽抗到底,就是不从。声称延庆观是道门的丛林,不受官府管辖。

换做往日,捕头们也轻易不愿意得罪庵观寺庙,毕竟是有佛爷道祖罩着的地方,但此一时彼一时,今天开封府尹大人亲率雄兵前来查大案,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捕头们八辈子都没这么豪横过,三百精骑作为自己后盾,自己还有进不去的地方,不用骑兵冲锋,捕快们抽出铁尺铁链,蜂拥而上,打翻了门口几个知客道人,一拥而上,进了延庆观。

精骑指挥使,见如此顺利,也不废话,命一小队下马持弓,进观支援。还没等小队进场,观内一声巨响,第一进的院子里,东西厢房几乎同时炸开,当场炸死炸伤十几名捕快,随后从二进院子里杀出几十名头戴逍遥巾,身穿短袍的道士,跟捕快们打斗在一处。

变化来的太快,沙陀精骑还来不及反应两边人马已经混战在一处,原本准备好的骑弓已经用不上了,营指挥使刚要命令全体下马,准备带着护身的兵刃往里冲。被先一步跨进山门的青竹打手势制止了。

原来爆炸声刚响起的时候,石重裔的马车才行驶到山门迎客松附近,耳听震天巨响,青竹一把扑倒尊贵的剡王殿下,惊魂甫定,他侧耳听听,听到观内已经有喊杀声,兵刃交击声,青竹才放下心来,赶紧拽起剡王。

也赖青竹出手太快,石重裔猝不及防半边脸狠狠撞在车厢地板上,眼看着就开始发红发肿。青竹多精明的人物,抄起车厢上挂着的一口亮银宝剑,一边跳出车厢一边说道:“王爷休惊,想那贼子负隅顽抗,待贫道为王爷将他们抓捕归案。”

说完不等石重裔回话,运起轻功,三两下闪进延庆观的山门。

石重裔在车厢里慢慢直起身来,揉揉腿,揉揉腰,轻轻触摸一下自己火辣辣的半张脸,看着青竹手持自己最心爱的金锋剑,消失在山门口,他竖起大拇指,含混不清的还夸了一句:“好身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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