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舒蕊起晚了，适逢秋冬季节的转换，流感来势汹汹，她成了病号中的一员。

舒母让她在家多休息，周末她带煜煜去上兴趣班。

恰逢初一上午礼佛日，奶奶与苏姨也早早就收拾好，去庙里住几天，为家人烧香祈福。

雪儿妈妈雷打不动的，每逢周五下课后，必会派人前来把她接走。

司徒到林市考察子公司的业务情况，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跟她打视频的时候，电话也是响个不停。

舒蕊听得最多的，就是邢林熟悉的声音，

“司徒总，开会的时间到了。”

“司徒总，晚餐后营销策划部向您作工作汇报。”

“刘总希望您能空出一点时间，与您就明年的工作规划作深入的探讨。”

不是在开会，就是被“挟持”开会。

舒蕊只能默默为老公心疼三分钟，

可怜的男人。

“咣”，有人推开了铁门。

舒蕊立马警觉起来，司徒后天上午才回来，还会有谁？

“嫂嫂~~”雪儿像只看见花儿的蝴蝶，从大门口飞奔扑了过来。

“我们家的小公主回来了！”

舒蕊一把搂住小公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雪儿，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贵家小姐的矜持都没有。”

雪儿的妈妈--那个常年帽子不离首的女人，秀眉紧蹙，严厉地呵斥道。

雪儿身子一抖，赶紧从舒蕊的怀中脱离，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好。

慕容心一身得体的JFSHI定制连衣裙，身体窈窕苗条，得岁月的偏爱，她的肌肤光滑如丝，除了眼角偶尔露出细微的纹路，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江太太，”舒蕊有点发怵，来者不善呐，动作也够快的。

很会挑时间，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她登堂入室，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雪儿，妈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称呼要礼貌，这位是舒小姐，记住了。”

“她是嫂......”

江太太皱紧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她赶紧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上楼去做作业，把门关上。”行为独断，不容反驳。

“妈妈，我~~”雪儿怯怯地抬起头，小声地请求。

江太太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小姑娘怕得要死，泪珠子都快掉了，转身蹬蹬蹬地跑上楼。

几秒过后，二楼响起呯的关门声。

“江太太，请喝水。”

舒蕊给她倒了杯水，双手捧起递给她。

江太太优雅地坐下，戴着CJ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摩挲那只小巧的某V限量版手提包。

舒蕊也不恼，毕竟是司徒的妈妈，她微笑着把那杯水放在她的面前。

“舒小姐，几年没见，真是一点没变呀。”

“您过奖了。”

“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也是，苍蝇又怎么会令人喜欢呢？除了毫无廉耻地围着皓南转，娇嗲卖萌嗡嗡叫，让人倒尽胃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我多看一眼。”

“江太太见笑，既然如此恶心，为什么还要见第二回呢？”舒蕊仍然温和地笑道。

“为了江家的门风清正，我不得不走这一遭，跟一个令我反胃的女人虚与委蛇。”

舒蕊静静地听着。

“既然当初收了钱，得了好处，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临江？莫不是手头拮据，又想回来利用皓南的那点痴情捞点？”

“当初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出尔反尔，着实可恶。”

“江太太，”舒蕊出声打断，“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是你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我头上的，如果我要离开，也只是遵循我的本心，与你无关。”

“舒小姐，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别忘了，你收了我的钱，也得到了我的资助，现在出尔反尔，”江太太嘴角扬起轻蔑的浅笑，身子向前倾了15度，“如此卑鄙无耻，你的父亲知道吗？他在九泉之下，能安宁吗？”

“花完了所有钱还是没能把他从鬼门头给拉回来，焉知不是他的好女儿为人不正，伤风败俗带来的反噬？”

舒蕊隐隐听出不对，当初她就对某些事情怀疑过，只是那时心情太过悲伤，无法冷静理清思路。

“你怎么知道我们把钱花完了？“

“那个小张医生，是你的人？”

江太太轻嗤一笑，

“我真是高看你了，JN大的高材生，竟然如此愚笨，现在才发现端倪。”

“那些高价药，续命药，是你安排的？”

当时荣教授的助理张医生对他们异常热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那药就是她私下告诉舒母。

舒蕊一直不愿动用江太太给的那笔钱，用了，她跟司徒真的成了钱色交易了。

舒母救夫心切，日日哀啼，加上张医生不时旁敲侧击，以医生的专业身份间接做了保证，她把泪眼一闭，默认了母亲的行为。

如果是那样，江太太从接触她开始，就已经在算计她了，那她父亲的死......

太可怕了，

甚至，当时，煜煜......

舒蕊快速地抓过杯子喝了一口，她努力地平稳着呼吸，极力保持心跳平衡，但是手指轻微的颤抖出卖了此时的恐惧与愤怒。

江太太仍然得体地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往下说，字字如剑，直刺心脏。

“你以为凭小张那点子人脉，能快速拿到尚未临床、仅在黑市交易的药？”

“你，你是想害死我爸爸？”眼泪瞬间充盈了她的眼眶，她睁大眼，愤怒地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女人。

“怎么能那么说呢，我只是好心想救他。”

舒蕊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庞，恨不能动手打她两巴掌。

可是，那是皓南的生母呀。

她的心，痛得差点窒息。

脖子似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狠狠地勒住了，舒蕊的左手轻轻抚上脖子，快透不过气来了。

“他真是运气好，那些药居然在他身上起了反应，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恨。”

“你是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舒蕊冷冷地道。

“那又怎样，老天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江太太很得意，轻轻呵出一口气，左手执起小绒布，轻柔地擦拭右手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鸽子蛋。

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舒蕊只觉得格外刺眼。

她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父亲突发疾病前，好像有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女人从病房出来。

“你跟我父亲说了什么？”

她敢肯定，那个红帽子女人，是江太太。

“现在倒变聪明了，可惜太迟了。”江太太把绒布丢在茶桌上。

“我只不过告诉他，他女儿怀孕了，他花在身上救命的钱，全都是他女儿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换来的，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进江家的大门的，包括她肚子里的......野种。”

“你无耻，你卑鄙，你不是人......”

清泪潸潸往下流，她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她的父亲，果真是被她气死的，而害死他的那个人，却是他的女婿的母亲。

一身冷意袭身，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白雪皑皑，世界一片纯净，却望不到边境。

心里一片荒芜，冰山雪原，万物不长，

她独自踽踽而行，踩着厚雪，一步一印寻找生命的出口，

四年了，她被困在了雪山之巅，耗尽全力来来回回奔走，

远方有一个人影高岸挺拔，他向自己张开双手，对她说，“蕊蕊，过来！”

她向他奔赴而来，在她的手即交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 刮来了一阵风，猛烈的风暴，

风平，影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

她怀孕，只有母亲知道，还有一个人---小张医生。

她闻到鱼腥味，跑到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小张医生的脸色骤然变了，偷偷给了她一根试纸。

那两条红杠杠把她的精神搅得疲倦不堪，濒临崩溃。

“舒小姐，去拿掉吧。对你好，对孩子也好。出生在一个未婚家庭，日后也会被嘲笑、被看不起，这对孩子是不公平的。你还年轻，以后还是要结婚的，带着一个未婚子，谁还会青睐于你呢？”

小张医生“心地善良”，耐心地做着她的思想工作，甚至，还给她塞了张小诊所的卡片。

人心恶毒至此，为求利益，不择手段，为虎作伥的人，如何配得上那身至高无上的白大褂？

幸哉，她在失去至亲的至痛之时，紧紧护住了煜煜。

上天垂怜！

“你告诉我，我妈那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那是她的乖女儿不愿意配合，乖乖去小诊所把孩子拿掉不就好了嘛。”

“小张医生拿的那杯水，里面放的不仅仅是堕胎药吧？我妈误喝了半杯，痛得死去活来，如果是我喝了，说不定我和儿子都活不过明天。江太太，你的心好狠呀，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下得了手吗？”

舒蕊拼尽全力低吼出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太太显然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