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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深缘浅梦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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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深缘浅梦楚醒

深夜时分,李今朝披散着如夜色般幽深的长发,独坐榻边,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思绪如乱云飞渡,搅扰了她今夜的清梦。永宁十五年的往事,宛如一场不肯消散的梦境,反复在她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周国燕山脚下,蹴鞠场上的少年们身着褶衣裈裤,如同春日里刚刚绽放的繁花,活力四射,生机勃勃。他们在绿茵场上疾跑穿梭,追逐着那翻飞的鞠球。这其中最为耀眼的,莫过于赵家二公子赵辞礼。

他的蹴鞠技艺既矫健又不失风度,每一次踢出的球总能引来围观人群的阵阵喝彩与掌声。中场小憩时,他轻轻擦去额上的汗水,向场边投去热情的挥手姿势,那挥手无疑是献给一位少女的,她肤如凝脂,眸中含笑,早已成为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蹴场外,瘦小的李今朝站在银杏树的庇荫下,裙裾随风轻摆,与周遭的野花芳草相映生辉,她以同样热烈的挥手回应着赵辞礼。

昨年春日,燕山的美丽风光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特别是那些奇花异果,让她至今仍魂牵梦绕。于是,今年春日围猎,她与赵辞礼再度相约去燕山,共赏美景。

待至正午,趁着长辈们沉浸于酒宴与狩猎的欢乐中,二人悄无声息地逃离宴席,偷偷溜上了山。

春日的燕山,绿意盎然,生机勃勃,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落一地碎金,随着微风轻摇,光影舞动,大自然好似在他们耳边低语。

山间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他们悠然行至山腰,忽而一片瑰丽的山棯子林映入眼帘。枝头累累,果串如珠,颗颗山棯子披着半透明的紫红外衣,在阳光的轻抚下更显晶莹剔透,直叫李今朝心生欢喜。

果香混杂着自然的清新,勾起了李今朝心中最原始的馋意。赵辞礼见她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轻巧地飞跃而起,摘了几颗最为饱满圆润的果子,轻轻递到她面前。李今朝接过,像小兽一般急不可耐地品尝起来,满眼都是满足。

“山棯子都能让你开心成这样。”赵辞礼边说边故作嫌弃地又摘了几颗,递到李今朝手心,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宠溺。李今朝笑得眉眼弯弯,欣然接纳了这份“嫌弃”的馈赠,仿佛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山风轻柔,引着他们步入了一片花海,平素里鲜有机会接近自然,此刻李今朝眸中满是惊喜,她忘情地奔向那片色彩斑斓的世界,轻盈地在花间旋转,裙摆随花瓣翩翩起舞,画面美得不似人间。

赵辞礼被她那份纯粹的快乐吸引,追跟其后,两人的笑声在花间回荡,直到倦怠,他随手撷取一朵鲜花,细心地插在李今朝的鬓边,少年不经意的温柔,为她平添了几分不染尘埃的仙气,两颗心在这一刻更加贴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和这无垠的浪漫。

他们并肩躺下,头依偎在一起,凝视着蔚蓝的天穹,看云卷云舒,心有灵犀地分享着对未来的期许和幻想。直至傍晚,才不舍的向山下走去。

行至一处瀑布前,他们遇到了一位气质脱俗的采药少年。那少年肤白如雪,杏眼清亮,见到李今朝与赵辞礼,焦急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喜悦的笑容。

他行礼致意,言谈举止间尽是书卷气与恭敬:“二位贵人,小生榆钱有礼了。我与家师云游四海,悬壶济世,此次涉足周国燕山,是为了寻找可解世间难症的奇珍草药。”

言谈间,他略显羞赧地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纯真而尴尬的笑容:“可惜药材虽得,却在燕山复杂的山路中迷失了方向。我恐怕师傅此刻正焦急万分,等待着我归去。恳请二位能为小生指点方向,助我下山。”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求助,眼神中闪烁着恳切的光芒,望向李今朝与赵辞礼。

李今朝闻言,温婉一笑,上前一步,声音中满是热诚:“公子无须担忧,我们恰好同路下山。这位赵公子对燕山的地形了如指掌,有他带领,你定能安然下山。”

赵辞礼闻言,俊朗的面容上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他爽朗地答道:“燕山‘活舆图’之称并非虚名,能助榆钱兄弟一臂之力,是我的荣幸,请跟我来!”

榆钱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躬身行礼:“那就有劳二位。”于是,三人结伴而行,赵辞礼边走边给榆钱讲述燕山的趣闻与捷径,一路上三人欢声笑语,仿若旧友重逢。

在蜿蜒的山道上,李今朝不经意间嗅到一丝来自榆钱身上的独特香气,这让她不由自主地轻蹙眉头,好奇油然而生。“请问公子身上携带的是何种香草?”

榆钱闻言,杏眼弯成了两道月牙,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这是我在山中偶得的一种珍稀草药,它不仅能驱邪避病,还能振奋精神,让人神清气爽。”

李今朝的眼睛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真奇妙,仅仅闻着这香气就让我觉得精神倍增。”

榆钱点了点头,笑容中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既然姑娘如此喜爱,我愿意将这草药作为答谢,感谢你们相助下山的恩情。”

“当真?”李今朝的脸上顿时如春花般灿烂,而榆钱则小心翼翼地从他那饱经风霜的背篓中,取出一束捆绑得整整齐齐的草药。那是一株散发着神秘而诱人香气的植物,叶片色泽翠绿欲滴,边缘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他郑重地将这束草药递到李今朝手中,眼中带着一丝期待。李今朝接过药材,轻轻放到鼻尖嗅了嗅,脸上随即绽放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三人在山间小路上边走边谈,欢声笑语在林间回荡,不知不觉,几人已行至山脚。夕阳如血,晚霞满天,他们在山脚告别,各奔东西。

回宫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李今朝便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怪病缠身,尽管御医院的药罐子换了一茬又一茬,熬制的汤药堆积如山,她的病症却丝毫不见好转,甚至日益加重。为此,赵知邑震怒之下,体罚了赵辞礼。

几个月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步步紧逼至绝望的深渊。直到今日,她才骤然惊醒——那次与榆钱的偶遇,原是誉王精心布置的局,那散发异香的药草,正是引发她这莫名怪疾的元凶。

时光若能倒流,她定不会因一时兴起,恳请赵辞礼带她攀登那座命运的山峰。那时的她,纯真未凿,浑然不觉自己轻率的提议,竟会开启一连串不幸的后果。

正是那次未经深思的外出,为誉王铺设了下手的良机,让她身患怪疾,并让一名隐秘的医师趁隙潜入深宫,窃取了至关重要的军事舆图。这一系列政治阴谋,不仅让赵辞礼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更使数十万骁勇的周国骑军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忆如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切割着她的心房,痛楚与自责化作夜晚的鬼魅,令她呼吸困难。真相的重量仿佛巨石压胸,窒息感伴随着阵阵恶心,从腹腔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些尚未萌芽便已凋零的情感,在真相的洪流中被无情碾压。她曾憧憬过他,而今,这份憧憬只能化作无望的自责和忏悔,令她的心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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