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事情，杨佳宁并未对苏昱提起只言片语。

开学当天，苏昱等不及，亲自开车来泉城接她。

杨佳宁家院门口的被视为吉祥之树的罗汉松枝繁叶茂，步步苍绿。苏昱停车立于树下，阳光在他身上投下透亮的光斑。

杨培政正忙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两个男人，一个成熟稳重，一个风华正茂，长身玉立，宛如玉树临风前。

不知怎的，眼前这个场景让杨佳宁有了一种自己即将出嫁的感觉。

苏昱看她发呆，以为她舍不得离开家。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没什么。”

杨佳宁赶紧否认，有种心声被人偷听到的心虚感。

“苏昱，这次麻烦你了，我下午有会，还辛苦你跑一趟。”

杨培政又给杨佳宁买了不少东西，药品、吃的、补品、各种衣物，薄的厚的，满满当当塞了一后备箱。

“叔叔您客气了。”

苏昱本来还想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还好过了下脑子，在心里嘲笑自己像个脑残，这话说出口一定显得他轻浮，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对待未来岳父毕竟和对待女朋友不一样，不能任由他口无遮拦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杨佳宁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在旁边憋笑，弯眸如月牙，一副忍俊不禁的可爱模样。

杨培政叮嘱几句，两人就出发了，天气晴好，半小时后顺利上了高速。杨佳宁黑色连衣裙坐在副驾驶，戴了一副巨大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手里捧着一盒鲜切水果，边听歌边吃的不亦乐乎。

车载音响被她调的声音贼大，震耳欲聋。

苏昱有了一种两人现在正在公路旅行的错觉，突然好希望脚下这条公路是通往私奔的大门。

“高考完带你去自驾游吧。”

苏昱在嗨歌平息的间歇开口。

“去哪。”

“你想去哪就去哪。”

“好啊。”

……

去哪都行。

可以没有目的地。

一场只属于他们俩的公路旅行。只要能开着一辆帅得拉风的车，只要副驾驶坐着杨佳宁，无论窗外是什么风景，雪山、草原、沙漠或是峡谷，走走停停。两人一起睡眼惺忪的从车里爬起来边看日出边吃早餐，一起在陌生的旅店房间看一场无聊的电影。

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晴或雨，我人生所有的天气都将是最好的风景。

“对了，等下直接去你家吧，我先不回宿舍。”

杨佳宁递一块西瓜到苏昱嘴边，打断了他的美好设想。

“哦？今天这么主动。”苏昱弯唇一笑。

几小时后，车子径直驶入苏昱家别墅的地库。

一进门杨佳宁就催苏昱去洗澡。

苏昱：“还有这种好事？你不会要对我做什么吧。”

“快去快去，你废什么话。”

苏昱被杨佳宁推进浴室。

他心情很好，慢悠悠的洗了个澡，只穿了一条白色家居裤，边擦头发边去客厅找杨佳宁。

人没在客厅。

转悠两圈，突然餐厅传来一声打火机响——咔哒。

猜测杨佳宁可能是饿了，自己去了餐厅找吃的，苏昱低眸轻笑，过去抓人。

一只脚刚迈进房间，苏昱瞪大眼睛，被眼前的场景诧异到整个人原地定住。

杨佳宁正对着他坐在黑色岛台后，笑意盈盈，满脸俏皮。

她的面前放着一个4英寸的玫珑蜜瓜茉莉轻脂蛋糕，是苏昱最喜欢的口味。白色巧克力牌上用黑色字体写着“祝苏昱生日快乐”，一支银色的蜡烛插在正中徐徐燃烧着，跳动的火光照在杨佳宁脸上。

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苏昱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手里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眼角染上星点水汽。

“愣着干嘛，过来坐下。”

苏昱和她面对面坐下，杨佳宁捧着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笑容。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苏昱过阴历生日，他从未对杨佳宁提起过。

杨佳宁是根据他纹身的日子、年龄还有身份证上的日期推算出苏昱的生日正好是开学那天，于是提前定了蛋糕，拜托苏昱家里的阿姨去取了藏在冰箱里。

结结实实给了苏昱一个巨大无比的惊喜。

“我算的呗，我数学好。好了，你快许愿吧。”

杨佳宁用手机播放了一首轻柔松快的生日歌。

苏昱在她一脸期待的目光中闭上眼睛，双手相握。几分钟后睁开眼，同时和杨佳宁吹灭蜡烛。

“耶！生日快乐！”

杨佳宁活泼的声音钻进耳朵，苏昱快乐得不止一点点。

她把蛋糕收起来放进了冰箱。

苏昱：“怎么，不给我吃啊？”

“晚点再吃，先尝尝我做的长寿面。”

她还做了长寿面。

苏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杨佳宁在开放厨房里叮当忙活了几分钟，端上来两碗面。

一碗精致可口，清淡的汤底，弹滑的面条上铺着虾、荷包蛋、香菇、几根油菜，最显眼的是用胡萝卜雕成的“生日快乐”四个字，足可见烹饪的人用心良苦。

另一碗则是这碗的边角料。乱七八糟的胡萝卜片，失败破碎的荷包蛋，和没有十字花刀的香菇。

苏昱噗嗤笑出了声。

他拿出手机，对着面郑重的拍了张照片，然后把好的那碗推到杨佳宁面前。

“你吃这个。”

“不行！”杨佳宁急得很，“你不吃我不是白做了吗？！”

拗不过她，苏昱还是吃了好看的那碗面。

“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咸啊……”

汤确实有点咸，但是苏昱甘之如饴。

三两口吃完，满足的擦擦嘴角。

看他吃完，杨佳宁甚至主动去洗了碗。苏昱云里雾里的，感觉自己像上天堂了一样。

苏昱靠在椅背上凝视杨佳宁的背影。

她穿格子围裙，扎着低马尾，发尾蓬松卷曲，戴着一双黄色的橡胶手套，手在池里捞来捞去，举手投足在苏昱眼里都可爱至极。

苏昱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杨佳宁，手环抱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肩头。

“谢谢老婆。”

“等会收了礼物再说谢吧。”

还有礼物，苏昱受宠若惊。

他一直都张扬跋扈，此时却俯在杨佳宁肩头，暴露出少有的脆弱，瓮声瓮气的，头发湿漉漉，像一只乖顺的大金毛狗。

杨佳宁送苏昱的是一只欧米伽海马300手表。陶瓷外圈，黑色水波纹表盘，饰以白色珐琅潜水刻度，蓝宝石玻璃镜面，戴在苏昱手上，配他骨骼明朗的手腕，整个人显得成熟又自信。

苏昱喜欢得不得了。

杨佳宁也满意，握着他的手来回看，毫不客气的自夸。

“啧啧，我眼光真的好。”

苏昱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力道极大，几乎勒到她喘不过气。

杨佳宁陷在他宽阔的胸膛，温柔的回拥他。

“其实我知道今天你为什么要来接我上学，你是怕我一个人回去，看到空荡荡的宿舍，会觉得难过。对吗。”

聪敏如她。

苏昱被说中心事，却又不敢承认，只能沉默不语。

“苏昱，谢谢你。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

“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没觉得孤独过。”

苏昱喉咙发干，埋起脸憋了一阵，将脸侧去一边，胸膛微微起伏着。几滴眼泪掉在杨佳宁肩膀，融入黑色的衣料肌理。

“苏昱，生日快乐。”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在发颤。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