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在百十公里之外的海边登陆。第二天天气放晴，交通恢复，一切如常。

苏昱陪杨佳宁去取了手机。

断网四五天的杨佳宁拿到手机之后就像渴死的鱼回到了水里，她噼里啪啦的回着各种消息，手机嗡嗡不停。

苏昱牵着她另一只手往停车场走，杨佳宁头也不抬一下，苏昱感觉自己挺像导盲犬的。

“对了，EMKP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快开始了，你想参加吗？”

杨佳宁终于抬眼看他。

“数学？数学我行啊，我想去。”

物理不行数学行，东方不亮西方亮。

苏昱唇角牵起，“成，我帮你搞定介绍信。”

杨佳宁摇头，“不，我决定还是先去找一下徐淑芳。”

“怎么说？”苏昱好奇。

“越级办事，她知道了会更恨我吧。况且去参赛又不是什么坏事，我觉得她没什么理由拒绝。”

苏昱点头，散漫的启动车子。

“你倒是很懂官场那一套。”

……

徐淑芳果然很干脆的开了介绍信，对杨佳宁的态度也不如从前那样冷淡，她甚至对杨佳宁笑了笑，说了句“好好考”。

杨佳宁还以为她洗心革面了。

事实则是根本没有什么洗心革面，不过是杨培政动用了一些钞能力罢了。除了现金，杨培政给徐淑芳送了不少人民币等值物，覃皓宇知情，他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他虽是年级主任，毕竟不能随意处置一个教龄长达二十多年的老教师，人事任免是校董事会和人事部长说了算的。

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点，这两个男人都只是想让杨佳宁好过一些罢了。

-

一个月后，苏昱和杨佳宁启程参加决赛。

早上九点，参加竞赛的一行人在机场候机大厅集合，领队老师简单自我介绍之后就去办理登记手续，剩下几人聊着闲天，有男生跟苏昱打招呼，苏昱淡淡点头回应。

那人又指一下杨佳宁，“昱哥女朋友啊？”

“是。”

杨佳宁站在苏昱身侧玩手机，臭着一张脸，头都不抬一下。

气氛挺怪的。

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

过了安检之后，趁着杨佳宁去洗手间的功夫，之前一直盯着二人的陌生女生走上前，主动和苏昱打招呼。

“你好，苏昱，我是实验中学的顾婕。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顾婕两只手扯着双肩包的背带，说话的时候踮踮脚，显得俏皮可爱。

“哦。”

苏昱穿一身黑，墨镜架在头上，头都没抬一下，一只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可以加个微信吗？方便以后交流学习。”顾婕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望着登机口附近的洗手间出门。

“不了。”

苏昱手机咔嚓一声锁屏，直接略过顾婕，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顾婕不甘心地视线跟随，看到苏昱立在洗手间门口，杨佳宁出来甩甩手，苏昱从包里掏出纸巾来给她细致地擦着手。

不过两人依旧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顾婕早就听说苏昱有女朋友了，而且也是一中的。今天当面看到，她推测两人的感情并不似传闻中那么好。

看着二人都淡淡的，顾婕甚至觉得他们早就已经貌合神离。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然而事实是——

这两位幼稚的小情侣正在冷战，之所以谁也不理谁，起因就是一件很小的事。

苏昱看到杨佳宁跟外班一个小帅哥聊了几句天，吃醋大王就又吃醋了。

所以直到上飞机前一天两人还在吵架。

“我不就是跟人家说了两句话吗？有什么的啊。”

“你那是说两句话？你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那不然呢？我跟人家说话的时候我哭吗？”

“你哭的出来吗你？看见帅哥你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你这种人也会夸别人帅？”

“小帅而已，又没有我帅。”苏昱不屑一顾。

“那你紧张什么呢？苏昱，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不能。”

“随便吧，我真懒得理你。”

……

杨佳宁觉得他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自己被他激得也开始生气，不想和他浪费嘴皮子。

苏昱觉得杨佳宁更加不可理喻。他明显是吃醋的小学鸡行为，杨佳宁却连哄他一句、说句好听的都不肯。

就这样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到了出发这天，杨佳宁也不让苏昱接，自己打车来了机场。她怕冷，飞机冷气十足，所以她穿了一件白色的Chrome Hearts长袖T恤，下身配黑色短裤，长发披肩。

然后苏昱看到她短的不能再短的裤子，更加生气了。

……

给她擦完手，杨佳宁还是不搭理苏昱。自己背着包走过去登机口排队，她皮肤白皙长腿显眼，来往不少人都送上欣赏的眼神。

苏昱跟着站在杨佳宁身后，挡住一部分人的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飞机，苏昱在杨佳宁旁边坐下，在两人之后登机的顾婕只好一个人坐在后两排的位置。

一路上顾婕都盯着前面两人的后脑勺。苏昱和杨佳宁还是没说话，也没什么大动作。顾婕长舒一口气，似乎保护住了她自己的东西，样子有点可笑。

如果她的视线能够穿透厚厚的座椅，就会看到——

前面座位的两人正一人戴一只耳机，分享着一首杨佳宁喜欢的歌曲，苏昱一直放在包里的外套此刻正盖在杨佳宁的腿上，他的手和她紧紧相扣，即使她挣脱了几次，他仍坚持不懈地牵着她的手。

如果她够仔细的话，甚至应该观察到苏昱和杨佳宁今天还穿了双情侣球鞋，在没有提前商量的情况下。

可惜她没有。

判断失误是她犯的第一个错误。

在顾婕搭讪的时候，苏昱发出了两条微信。

一条发给史垣，“我们这次竞赛住的酒店是你家的吧，你去找人给我把杨佳宁房间的空调搞坏。”

一条发给杨佳宁，“老婆快来救我，有人调戏我。”

当然只收到一条回复。

史垣：“……房间号发过来。”

不理解但尊重。坚守做好兄弟的头等原则。

飞机降落，主办方安排接机，一行人到达酒店。杨佳宁拿了房卡就回自己房间了，砰的一声摔上门，看都没看苏昱一眼。

进房间放下包，她翻了两页书，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待会洗个澡。

结果她感觉越来越热……

外面三十五度的高温，房间空调的制冷功能好像死了一样，杨佳宁反复开关了好几次，非但没一点用，反而把自己折腾出了一身薄汗。

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她被告知维修师傅今天放假，要明天才能来修空调。

最后不得已，只能去苏昱房间敲门。

苏昱在房间里看着书，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叩着。听到敲门声，他嘴角淡淡的笑容逐渐放大。

守株待兔的诡计成功了。

开门，杨佳宁拿着一摞复习资料，进来直接就趴在床上，脸对着空调猛吹。

苏昱走过去撩起她额前的头发，“出这么多汗，去洗澡吧。”

杨佳宁进了浴室，没多久就在里面嚷嚷，“苏昱！给我拿件衣服！”

苏昱找了件白色短袖给她。

洗完出来杨佳宁依旧去床上趴着，头上空调送来丝丝凉风，舒服得一动都不想动。

苏昱从冰箱里拿出根香草味雪糕递给她，“消气了？”

“没有。”

“没有是吧？”

苏昱从背后压住她，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挠着，“有没有？”

两人姿势暧昧，杨佳宁被他压着动弹不得，拼命想翻过身来，苏昱就是不让她翻。

正在床上打闹着，门铃突然响了，苏昱很烦，颦着眉走过去，哗啦一下拉开了门。

……

门外是湿着头发的顾婕，她的肩部和胳膊全部裸露在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

空气凝固了几秒。

顾婕娇滴滴的开口，“不好意思，我房间的吹风机坏了，那个，我能在你房间吹下头发吗？”

她似乎很羞怯，声音呢喃，头发还滴着水。

苏昱哦了一声。

顾婕抬脚准备走进房间，苏昱却依旧挡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顾婕有点不解地看着苏昱，只见苏昱歪了歪头，对着房间里喊了一句。

“老婆。”

顾婕霎时睁大双眼。

杨佳宁不情愿地从床上挪起来，嘴里还咬着半根雪糕，“叫我干嘛啊。”

声音懒懒的。

走到门口看到酥胸半露的顾婕，杨佳宁愣住一秒，然后懒散地收回目光。

“老婆，这位同学想借一下吹风机。”苏昱连她名字都没记住，顾婕下意识咬了咬嘴唇。

“哦，你等一下。”杨佳宁这句是对着顾婕说的。

她把半截雪糕递到苏昱手里，转身去了浴室。

苏昱没看顾婕一眼，把雪糕塞进自己嘴里，转身去客厅忙活自己的事了。这个举动的亲密程度顾婕再清楚不过，两人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两三分钟后杨佳宁拿了一个酒店的黑色丝绒袋子装了吹风机，出来递给顾婕。顾婕这才注意到杨佳宁也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她的身上还穿了一件大了好几个尺码的短袖，明显是苏昱的。

衣服长度刚好遮住臀，杨佳宁的两条长腿白得刺眼。

顾婕有点尴尬，道了声谢就想赶紧离开。

杨佳宁叫住了她。

“那个，同学，你出门最好还是多穿点。”

顾婕感受到杨佳宁把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她的眼里是似有若无的讽刺。

“这层住的男生挺多的。”

说完杨佳宁就关上了门。

顾婕咬牙回到自己房间，咚的一声把吹风机砸在地上。

苏昱的拒绝已经很明显，杨佳宁的鄙夷更明显。不知是尴尬还是羞愤，顾婕浑身都在颤抖。

杨佳宁：什么破酒店，这也坏，那也坏。

给苏昱心虚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