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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解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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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解之局

文员外,大号昭象,字传善。名字听着挺大气,但是,样貌着实与大气搭不上边。

身高不到五尺,体重不到百斤。要说他像侏儒,那过于恶毒,但是,如此体型。令人很难把他与成年男子划上等号。

一身丝质蓝色团纹褡护,头戴褐色唐巾,与他那张牌九似的长脸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那一片山里居然还能开垦出几十亩田地。你今天去看了地方,感觉如何?”文昭象装模作样的背着双手,在厅中慢慢的踱着步,厅中垂手而立的卢管家,就算是低下头也比文昭象高了一大截。

“回员外,那片地方,有旱田十多亩,都是河边的半坡地,取水方便,收成应该不差。另外在山后,还有二十多亩的水田,只要勤快一些,一年能种上三季。”虽然比文昭象足足高了一个头,卢管家的姿态却摆的很低,因为,雇佣关系,决定两人之间地位的尊卑。

“员外,安捕头来了。”一个家丁匆匆进来禀告。

“请他进来吧!”文昭象走回中堂站定。

“安捕头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看见厅外的身影后,文昭象慢慢向前两步象征性的向前走了一步。

“不敢当,不敢当,员外抬举了!”一身便服的安小六侧身拱了拱手,算是见过礼。

在后世那些胡编乱造的电视剧里面,官府的捕快,个个都鲜衣怒马,一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模样。但是,真正的捕快,平日里都是身着便服,怀揣铁尺,腰上挂着表明身份的腰牌。并且,作为社会底层,捕快们但凡见到有点功名或是权贵之人,都是一副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模样。

要知道,作为下九流,《大明律》中对捕快有专门的规定“令甲、倡优、隶卒之子,不许入学”。也就是说,捕快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几乎等同于贱民,甚至子孙三代都被剥夺了受教育权力,更别谈什么,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安捕头,请~”文昭象微微侧身,随意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家业也不算太大,但是得益于当年文昭象的父亲,咬着牙,狠心分两次给他捐了个文散官。所以,文昭象不仅有了免税赋的实惠,还有了见官不跪社会地位。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象征性的往前走一步,安小六便要赶忙说上一句“抬举”。

“不知员外入夜还招小六过来,有何吩咐?”安小六这属于明知故问。

该有的礼数要做足,那是对皇权、对朝廷、对官身的尊敬。但是从现实利益的角度来说,面对文昭象这种土财主,该拿捏的必须拿捏。

对于安小六的装模作样,文昭象肚子里早就骂开了锅,他不相信安小六会不明白自己把他叫来的原因。

可是,不满归不满,文昭象还是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今日,卢管家去了一趟。不知那帮人是被吓坏了,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头到尾连个明白话都没有。这才请安捕头过来,不知安捕头有何教我?”

安小六只是州衙中一个普通的捕快,可是,只要出了州衙的大门,所有人都会高抬他一声“捕头”,这便是人情事故。

既然之前,安小六主动找上门来,把讯息透露给他,二人又商定合伙做局,那么安小六装腔作势的小心思,看在利益的份上,文昭象不想与他计较。

“员外言重了,这个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是……”

昨夜,与鲍祥丰一场没有结果的对峙之后,林宗泽拉上了王恩祖等人,聚在许山海的茅草屋前商量对策,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避开已被众人打上“告密者”标签的鲍祥丰。

一群人,商量了半宿,没有想出任何能够破解眼下困局的方法。

因为,如果不答应文昭象提出的条件,他勾结官府之人,可以把山贼说成是平民,再有鲍祥丰的口供,加之林宗泽他们之前发配充军的身份,官府可以直接上门抓人,把他们投入大狱。

眼下,唯一有点希望的办法就是,由林宗泽他们出面,与文昭象进行交涉,请他出面向官府陈情。

而作为交换条件,林宗泽的想法是,拿出一些银两交给文昭象,一次性解决问题,而不是每一年把收成的一半交给他。

木民村,距离新宁州不到十里地,是个有着五十多户的小村子。

文昭象的宅子就在村子东头,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有围墙的宅院。

此时的林宗泽、王恩祖和李应全的小舅子刚从文昭象的宅子走出来,从三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猜出,他们在文昭象家中吃了瘪。

方才,文昭象听闻林宗泽,打算凑几两银子,请他帮忙向官府陈情时,不假思索便一口回绝。

在他看来,这帮没脑子的村夫,根本不知道他文昭象想要的是什么?银子固然惹人爱,几十亩地每年一半的收成文昭象想要,但是他更想要的是,用一点时间,慢慢的把那几十亩田收入囊中。

而此时,留在村子里,教孩子们识字的许山海,脑子里也在思考,有没有其他的途径能够帮大家摆脱目前的困境。

新宁州城外,流民聚集地

回到刑房交了差,安小六晃晃悠悠的出了城。

虽然,外面的人见到他都会奉承一句“安捕头”,可,事实上,他只是整个新宁州州衙刑房,众多捕快中的一个。要知道,捕快是一个没有俸禄,没有地位的差事。甚至连州衙衙役都比不上,衙役们好歹还有一身暗红色公服。

而他做捕快六年,没有一文钱的俸禄,每年只有十两朝廷给的“工食银”。

即便如此,好几次,安小六还因为没有及时破案,挨过捕头几顿板子。

他从一个曾经靠着偷鸡摸狗度日的烂人,混到今日,不但,城里置办了一个小院子,城外还有十几亩收租的水田。这一切都是他,凭着捕快这份差事钻营所得。

所以,哪怕自己在当官的眼里,连狗都不如,安小六也舍不下这一份差事。

新宁州城外

城门外,官道旁,一个草棚搭就的小酒铺。

说是酒铺,其实,就是用竹篱笆围起来的一个草顶棚子。几口半人高的酒缸,上面放了一块长木板,权当是柜台。

会来酒铺的都是周边的一些苦力,他们有活干的时候,拿了工钱,给家里买完粮食之后,总会留下几个铜钱,走进来,打半碗淡酒,靠着权当是柜台的长条桌,几口喝完便走。

草棚里面,摆着两张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小方桌,还有两条木板拼起来的长条凳。

大多数时间,长条凳上都会坐着几个男子,他们进来要上一碗酒,然后坐在长条凳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闲天,如果没事的话,一碗酒他们能从日上三竿喝到夕阳西下。

这几个人便安小六的长随,俗称“帮闲”。平日里,他们没事的时候要么喝酒要么到处瞎逛,一旦安小六有活要他们干,便跟了去,仗着安小六腰间官府的腰牌,狐假虎威、欺压百姓。

然而,安小六也乐得身边有这么几个狗腿子。一是,走出去身边有人捧着,威风八面。其二,很多‘脏活’也不用自己动手,自有帮闲们去做。

身边跟着这么一帮人,安小六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每个月给酒铺的掌柜几钱银子,权当是给帮闲们付了酒钱。

当然,如果赶巧捞到一两条“肥羊”,拿完大头之后,安小六也会留几钱银子打发他们。

林宗泽、王恩祖他们回到村子时,天色已晚。两人没有了心思,各自在家中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又聚到了许山海的茅草屋前。

得知林宗泽他们今天交涉无果,许山海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所以,只能坐在一旁,听他们计算,如果把收成的一半粮食交给文昭象,那么村里人的口粮会缺多少。

眼下,每年的收成只能维持村里所有人不挨饿,现在要拿出一半的收成,交给文昭象,这让林宗泽心烦意乱,口中喃喃自语:“一下子缺那么多粮,上哪儿去补回来啊?”

补回来……这几个字,让许山海脑中灵光一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顿时,他微笑着说道:“老哥,不用烦心了,我想到一个主意。”

“哦?老弟,你有何好办法?”看见许山海满脸微笑,不但林宗泽为之一振,就连无精打采,半倚着秸秆堆的王恩祖也靠了过来。

“老哥,你忘了山洞那边吗?赶明儿,我们一起去山洞周围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开垦?”

“只要我们用心找,哪怕是找到十亩八亩的坡地,开垦出来也是好事啊!”既然没办法让文昭象松口,那么换一个思路,用其他方式,把缺的粮补回来,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山洞那边比村子的位置还要偏僻,许山海相信,只要用心去找,肯定能找到适合的地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林宗泽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如果能跟文昭象达成协议,等于有了户籍和身份,村里人就不用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至于垦荒,只要花时间,假以时日,缺粮的问题总能解决。

原本坐在稍远处的江波,听了许山海的话,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了过来,说道:“林叔、王叔、小先生,小波知道,哪里有地可以垦荒。”

“你知道哪里有能开垦的地方?”话出了口,林宗泽之后才反应过来,江波之前在山贼团伙里待了三个月,山洞周围的环境肯定比自己熟悉。

“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有两大片荒地,只要稍稍平整、挖上沟渠,便是上好的水田。”江波点点头。

“那个大头领早就有打算,说是过几年抢不动了,花些钱买个户籍,然后那些地分给手下的弟兄们去种,他收租养老就行。”江波回忆起,胡养杰曾经给其他同伙说过的话。

“你确定?”王恩祖有点将信将疑。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有一次,大头领喝得有点多,带着所有人去看了那两块荒地,我便暗暗的记下了。后来有几次我出去摘野菜,还特意走去那边摘。”跑去那边摘野菜,其实江波是特意让自己多走几遍路线,免得时间长忘记怎么走。

“你估摸那两块地有多大?”林宗泽相信,在山里找两块平整一点的地不难,他关心的是,荒地有多大。

“呃……具体多我不知道,只是看过去一大片。嗯……反正比咱们河对岸的旱田要大上许多许多。”只有十四五岁的江波,哪知道一亩地有多大?所以,他只能用“大上许多许多”来形容。

“老哥,你这样问他,他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明天跟他一起过去瞧瞧?”听到江波的表述,许山海不禁笑了起来,赶忙替他解围。

“如果真有他说的两大块荒地,就算把这里的收成给出一半也不用担心。如果地不大,我们也可以顺便找一找其他地方嘛。”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许山海的语气轻快了许多。

“行!明天我们一起去!”林宗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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