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渐近，秋风萧瑟，天空中弯月高挂，在地上投射出昏黄的光影。

左舒身着外卖服，推着坏掉的电车，低垂着头颅沮丧的走在医院旁边的林荫小道上。

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余额，恨不得仅剩的两位数变成四位数，五位数。

“如果你母亲的手术费交不齐，你们只能出院。”

医院刚打了催费电话，母亲病情危重，等不及要手术，可是到现在手术费还没有凑齐。

“左舒，还有一周就开学了，别忘了交学费哦！”

同学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提醒他别忘了交一万块的大学费用。

挂断电话，一天没吃饭的左舒饿的两眼昏花，实在是推不动笨重的电车，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空荡黑暗的街道。

自小没有父亲支持的家庭，他和母亲两人过得格外艰苦。

他努力学习考上了华国最高学府，还没把好消息告诉母亲，母亲就横遭意外，躺在ICU里，成了植物人。

今天送外卖晚到了一分钟，被对方扇了两巴掌，电车也被砸坏了。

对方叫嚣道：“除非跪下道歉，不然就投诉你”。

直到他在对方的要求下跪道歉对方才作罢。

左舒眼圈通红，心里难受极了。

忽然一阵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围着他打圈。

左舒看着刚才还熙熙攘攘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后背发凉，站起来就要走。

不远处路灯下隐隐约约发出微弱的黄光，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鸟，两脚朝天，一动不动，看来已经死了。

鸟身上的羽毛，在路灯的映射下，发出微弱的光。

想起躺在ICU的母亲，他鼻子一酸，双手捧起地上的鸟，在树根旁挖了一个坑，用擦汗的红色毛巾裹住小鸟的身子放在坑里。

小鸟很漂亮，少见的金黄色羽翼，黑色的小爪子，飞翔在天空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可惜是只死鸟。

“死在异乡很可怜吧。”

倦鸟知还，死在异地，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处理完小鸟的尸体，忽然想到今天晚上还有直播，左舒擦擦眼角的泪水，认命的推起电车往家里走。

走远的左舒并未注意身后树下鼓起的小坟包下发出的微弱诅骂声。

“哪个缺德玩意儿把老子埋了……给老子等着！”

“妈的，埋那么深干什么？害的老子爬不出来……”

慌慌张张跑回到家，就打开直播间，在等着上人的功夫，快速换衣。

他副业是一名声优主播，为了挣钱减轻母亲的负担，晚上会进行直播，不露脸只是给一些漫画配音，或者和粉丝讲故事、聊天。

由于他人沉闷，没情趣，不知道调节气氛调动观众胃口，所以直播间人少的可怜，收入也很少。

但聊胜于无，直播的收入够他和母亲一个月的菜钱。

等了许久，直播间只有九个观众，左舒叹气。

再这样不行，他现在急需用钱，如今也羡慕那些大主播，在直播间又唱又跳、头脑灵活、多才多艺，一个晚上观众的直播打赏比他一年挣得都多。

【小主播来了……今晚讲什么故事？】

【主播为什么不露脸……想看】

【还是别露脸了，听声音就行，不要破坏我们的想象力】

【对啊，声优男大多肥头大耳，地中海……】

【前天喜欢了很久的一个萝莉主播翻车了……】

【我知道那个主播，声音又嗲又呆萌，原来是个秃头大叔……吓得我魂飞二里地……】

看着弹幕，左舒笑笑，操着少年感独有的年轻、纯真的声音和观众聊天。

“不露脸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丑。”

【啊！主播的声音好好听】

【我耳朵要怀孕了】

左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说了声谢谢。

等了一会儿，直播间人气骤降，还剩下六人。

【你们……想听什么故事，随便你们挑……】

最后直播间人数重归于零，弹幕上没有一句互动。

左舒叹气，每一次都这样，调不动大家的气氛与热情，又没有什么才艺展示，直播间的人稀稀疏疏。

大多数是进来看一眼就离开。

忽然窗外传来“啪啪”敲击玻璃的声音。

左舒看看室外黢黑的天空，可能是窗外的风吹动玻璃发出的声音。

“啪啪”敲击的声音在黑夜里再一次响起。

妈妈不在家，左舒有些害怕，前天邻居老太太刚去世。

急促的敲击声再次响起，仿佛有人在催促。

左舒鼓起勇气拉开窗帘朝窗外看，反正这是六楼，不可能是人在窗外。

外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奇怪，今夜又没有停电，城市的天空为什么这么黑。

“打开窗户！”耳边响起一声空洞的低吟声。

“谁？”左舒吓得后退一大步，惊恐的看向四周，什么也没有。

“开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仿佛一个人在脑海里命令道。

左舒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拉窗帘，却看窗户上映出一张乖巧帅气的脸，那张脸忽然朝自己咧嘴一笑。

那张嘴很大，嘴角裂开到耳边，猛然间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对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的头咬掉。

“啊！”左舒尖叫一声，再细看，那张脸居然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那分明是自己的脸！

一闪神功夫，那张脸消失不见了。

空留黑夜中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恶毒的幽光死死盯住他。

左舒像是被定住了身子，眼睁睁的看着玻璃被撞碎，一道黑色的身影朝自己扑来。

左舒身子一软、两眼一翻，昏倒在地上。

昏倒之前，听到对方的声音。

“啧，蠢货……”

墙上的钟表叮咚一声，时针和分针重合，提示到了午夜十二点。

昏死的人双眸猛地睁开，身子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地上瞬间弹起，一双金色的眸子打量着四周空荡破败的陈设。

满眼嫌弃，穷鬼！

男人光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直到看到镜中自己的身影，才满意的点点头。

“皮囊不错。”

男孩身高腿长，皮肤白皙，眉眼弯弯，笔直的鼻梁恰到好处地撑起了面部的立体感，可惜就是身子太单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

“弱鸡！一点力量感都没有。”

走到卧室，看到一台手机和麦克风，一个补光灯。

手机里面放着轻音乐，“左舒”眯眼靠近手机。

“啧啧……原来在直播。”

他接触的这些愚蠢的人类都喜欢直播，卖弄骚姿就能不劳而获，人类的快乐就是这么廉价又弱智。

一看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左舒”又开始嫌弃了，个位数？。

和他直播间比差远了。

【咦，主播露脸了……好帅】

【原来主播长这个样子，好喜欢】

【天哪，是我理想中的漫画脸】

【我要去叫我闺蜜来……】

【从此我的小说男主角有脸了……】

“左舒”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双手抱臂，嘴角扬起一抹肆无忌惮的笑意。

【啊，这个笑抹杀我】

【给我狠狠的笑，我喜欢】

【主播带得什么牌子的美瞳，金色的，求链接】

“左舒”嗤笑：“老子又不是卖笑的，真当自己是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