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知一切，倘若没有记忆，她的确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在画像中见过这个女子而已，但若是细想，在她提笔画出端烨修那副画时，那过去的碎片就在她脑海中盘旋了，将一切慢慢地拼凑起来，她就会极其当初自己救下的女子就是融落，她正在被人追杀。

而现在她明白了，当年追杀融落的人，便是凌楚严。

这世界上的关系是多么的微妙，又是多么的复杂，所有的人相遇，原来都存在因果关系。

“嗯。有印象，当年她浑身是伤，被我救下。”凌楚楚淡淡地说道，“不知道融姑娘最后有没有瞑目，毕竟杀她的人是她的胞弟。”

凌楚严浑身一震，他是记得自己有一个姐姐叫做融落，因为家破人亡，姐姐生死不明，而他意外地被母亲收养，改名为凌楚严。

但随着年纪增大，他知道些许事情，是母亲杀了他的家人，还将他与真正的凌楚严掉包，他一直来不明白她为什么做，就算是现在他也只是以为母亲是在赎罪……

可倘若只是赎罪，为何会要让他杀了融落，那时候他只是以为这个融落只不过恰好与他姐姐名字一样而已，因为那个融落还有个弟弟，叫融蔼。

而他的名字并不叫融蔼，他真名是融野。

等着后来知道真相后，融蔼才是母亲的孩子，是真正的凌楚严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当初杀的人真得就是他的姐姐，只不过他一直都还在自欺欺人，不断地告诉自己，此融落非彼融落，巧合不过是巧合。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世上有两个融落，一个是他姐姐，一个是端烨修的爱人，而因为太多的巧合，真正的凌楚严如今的融蔼在与他被掉包的时候，恰好的被那个冒牌的融落给带走了……而他的姐姐早已死了，可能就死在当年母亲的手中。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杀得就是那个融落就是他的亲姐，他手中沾染的鲜血竟然是有自己的亲人……

“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凌楚严瞧见羽晓晨站在已然走出屋门，站在廊坊处望着他们，他赶紧地奔到她的面前，乞求着她告诉他真相。

羽晓晨温柔的一笑：“与你相处的时间久了，就开始对你真得有了怜爱之心，开始把你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即便你是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可是你的姐姐，与那个女人太像了，笑容里能够包容太多的东西，让人嫉妒，让人惶恐，我也在害怕着有一天融落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将你带走。就如同那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带走了。”

凌楚楚一愣，她隐约地猜测到羽晓晨爱得人从来不是凌文强，而是融落的爹爹。因爱生恨，所以才会那么不择手段地杀了他们……

“所以你找了一个借口，然后让我去杀了融……落……”凌楚严凄楚地一笑，“可我不是爹爹，她也不是不是娘亲……”

羽晓晨苍白的面容上依旧带着笑容：“是呢，你们都不是，你不是融峰。但你们都是一样的性格。所以我不想在让当初发生过的事情再次重新上演，我必须杀了那个酷似你娘亲的女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仿佛在描述的也不过是掐死一只蚂蚁而已。

凌楚楚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娘亲，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温柔的面容下会有如此一颗残忍的心。

“你爹爹只属于我的，但却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你爹爹就跟着她走了，将我推给了凌文强，而凌文强想要得到我，也不过是为了想要得到这天下而已。如此男子，我又怎会喜欢呢？但在那时候我的心中就已经酝酿了一切。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我丢掉的凌楚严竟然让你姐捡取了，还让那个女人的表姐给抚养了。”

羽晓晨毫不避讳地将过去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我不得不继续痛下杀手，杀了那女人的表姐，那高贵的妃子，同样有着美丽的笑容。但我一直来都没有找到融落，直到她无意间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那时候你已经很大了，与你爹爹越来越像了。”

听着她缓慢的叙述，凌楚楚基本上知道了许多的过往。

因为爱，得不到，而酝酿的一场过错……

“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四长老等人，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与你有任何的过错？”

羽晓晨撇过头望向凌楚楚，只一眼，目光又停留在凌楚严的面容上：“因为在杀了他们后，我有想过要将他们复活，所以……你应该知道四长老的能力，但他却是选择了拒绝，甚至不惜想要让我以死赔罪……我怎么可以那么早死呢，我还要抚养融峰的孩子。”说话间，她望着凌楚严的目光变得极其的慈祥，“但他还是将我的事情告诉了族里的好些个人，所以我将他们送上了这条不归路。”

“至于后来的事，你也应该知道好些了，应该不需要再问了。”羽晓晨闭口不再讨论这些事，慈祥的目光留在凌楚严身上，温柔的手轻轻地划过他的脸，“孩子，终于长大了。我愿意倾尽一切，让你得到至高无上的东西。”

凌楚楚冷笑了声：“既然如此，那你真不该把我和哥哥生下来。”

羽晓晨蠕动了下嘴角：“的确，倘若可以，是不应该把你们生下来，这样的话，你们也不会有太多的磨难，而我也不用顾虑一些事儿了。”许多事，她需要狠下心来才能做，在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怀胎十月将他们生下来，若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那真是欺骗人，但为了融峰，为了融峰的孩子，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连妹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设计杀害，又怎会不忍心杀害凌文强的孩子呢？

听到她说顾虑，凌楚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动，感动这个娘亲竟然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为他们着想。至于前些日子，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演，自己还真被骗到了。如今，再也不会了，她的娘亲眼里，真正有得只有融峰，而现在只有融峰的替身，凌楚严。

“真悲哀。”她淡漠地说道。

羽晓晨摇摇头：“我怎会悲哀呢？严儿一直都是孝顺的孩子，一直都是温柔的孩子，那么体贴地照顾着我……”

凌楚楚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与她来说，因为羽晓晨已经病入膏肓了。

“严儿，我们不等了，好不好，你瞧着今夜月就会圆了，他们都已经在这儿了，我很快就可以将一切赠送给你。峰，看到你得到一切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也会将我记在心里。”羽晓晨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会是一个好机会。”

凌楚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母亲，一直来，他不过是爹爹的替身罢了，她为自己所做的，并不是全为了他，更多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但那又何妨，那么好的位置，有人愿意替他得来，他怎会拒绝呢？

“谢谢母亲。严儿定是会好好孝敬你。”

“真是个好孩子。”羽晓晨抚摸着他的脸颊，“好孩子，就该这样，对于当初的错失，你可以在得到一切后，来慢慢的弥补，爱得不爱的，都可以。”

“嗯。”

凌楚楚与祁星二人听着他们母子间的对话，皆是觉得这两个人疯了。

“皇后……”祁星想要说些什么，却让她用眼神制止了。

一切就在今晚上了。

但她着实还想不透端烨修让她做些什么。

“楚楚，你愿意帮我们吗？”凌楚严向着凌楚楚望去，“我们也需要你的忙，当然你若是拒绝的话，我也不介意，毕竟这个地方并非只有你一个特殊的人。”

说完，他抬起手向着前头指去：“瞧瞧，那人就在那儿。”

凌楚楚顺着他的目光寻去，才发现佳佳竟然让他们抓着了。

“怎么，是不是很惊讶，我们是怎么找到她的？”凌楚严笑着道，“这要怪就怪她的母亲了，不时地唠叨着让人去找她，而后竟然就让柳青给找着了，也就让我们找到了。”

“不过……楚楚，你怎么可以带这么多的人呢？害得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捉到她，不过这也要多谢你爹爹的帮忙了，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皇后，他们都被抓了。”佳佳垂着头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凌楚楚蹙了下眉头，冷冷道：“抓了就抓了，也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听她如此一说，凌楚严轻笑了起来：“母亲，楚楚与你真像，都是这么冷情的人，你确定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吗？凌千霜？路明方？这两人倒是与你关系并不怎样，千行呢？哦，我忘了，他不过是监视你的人，那么祁连呢？”

祁连，凌楚楚明显看到祁星的身子微颤了下，她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裳，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眼下并不适合直接与他们杠上。

“还是无动于衷？”凌楚严见她依旧面无表情，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定力了。

“那么四长老的女儿呢？”羽晓晨侧过头望向凌楚楚，“以及端烨修呢？”

凌楚楚身子明显一顿：“你们抓走了绿萝？”

“不抓走绿萝，又怎进行如此伟大的事。”

凌楚楚心中的怒火瞬间让他们点燃，却让祁星拦住了：“皇后，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在没有见到人之前，不要随意轻信。”

“真够冷酷，自己的兄弟都被抓了，还在考虑其他人的事儿。”

“与你无关。”祁星黑起脸来，那冷峻的模样觉得与端烨修有得一拼，站在一边的凌楚楚感觉到他周身都冒着寒冷的气息，以及沉重的杀气。

羽晓晨温柔地说道：“严儿，你现在该回去休息下了，不然晚上会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