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静静地看着方芳，给她又递了纸巾，说道，“可以，只要你想。”

方芳停住了笑，把头扭向一边，看到了花和果篮，她问，“这是你准备的吗？”

陆远没有隐瞒，“是的，我见去看望病人都带这些。”

方芳伸手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字出神，“你是怕没人送我吗？”

陆远老实点头。

方芳带着试探，“你把它们弄走吧，我怕他们见了，又是一堆麻烦？”

陆远点了点头，对着方芳说，“好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到。”

方芳将信将疑。

晚上医生护士来查房，她旁敲侧击，发现的确只有她能够看见花和果篮。，而且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陆远。

过了两日，方芳是一个人出院的，她不知道那个叫陆远的做了什么，医院没有叫她交钱，不过她也无所谓了。

她在路边随便拦了车，司机见她一人，“小姑娘，家里有人生病啊？去哪里？”

方芳把窗打开，把一只手搭在窗上，看着外面，“随便吧，我想随便逛逛。”

司机不再问，带着她随便走，不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司机开着车沿着海边走，方芳看着一望无垠的海，很空旷……

车在一个入口处停下，陆远打开车门，方芳看着她，“我听说过海，在图片见过海，但是没有真正看过，我听说海是最包容的，下来走走吧。”

陆远说完就走了，他的脚步平常，没有故意放缓下来等方芳，好像只是单纯的询问，方芳来不来都是无所谓的。

陆远走下台阶，在最后一个台阶坐下来，把鞋子脱了，然后是袜子，脚趾缩了缩，如果看他的脸会发现他是不好意思的。陆远将鞋子放在一边，袜子也整整齐齐放在上面。赤着脚走到海边的沙子上，留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到了被海水打湿的区域，脚印变得更加明显。

陆远先试探了一下水的温度，然后就在湿湿的沙地一直往左边走，越走越远，海边只有一个陆远一人。

方芳看着陆远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黑点，她静静坐在车上，她就看着湛蓝的海水，看不到尽头的海水。

不知过了多久，陆远回来了，带着玩得尽兴的表情，他在另一边坐下，和方芳中间空了一个位置。

陆远将手放在空的位置上，留下了两颗贝壳，很小很常见的海螺贝壳。

他一切做的那么自然，笑道，“我们回去吧！”

他们又回到了医院门口，方芳知道陆远肯定做了什么，因为她看到车上的时间，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车子很快离开，司机习惯向后看客人是否有留下东西。座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方芳刚下车不久，方爸开着车就来了，方芳沉默地上了车，闭紧嘴唇。但是却发出了声音，“爸爸，对不起，我身上没钱，所以没有自己回去。”

方芳知道肯定是陆远又做了什么。

方爸没有回话，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中。

方爸停稳车就迫不及待地下车，陆远下来给方芳打开车门，“我们也进去吧！”方芳还是一言不发。

方爸一进门，方玉冲过来控诉，“爸爸偏心，只带姐姐出去玩。”

方爸方妈赶忙心疼安慰。

方芳这时才有点反应，她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陆远站在方芳身边，“我们先回房去歇会儿，等下再下来吃饭。”

方芳像木偶一样，听从陆远的指令动作。

方芳房间离楼梯很近，一上去走两步就到了。

方芳进了房间，陆远站在房外。方芳第一次正眼认真看他。陆远解释，“上次你昏迷，所以没有经过你同意就进去了，抱歉。但是现在我不能再随意进你的房间了，我在门外，你有需要跟我说。”

方芳自离开医院后第一次和陆远说话，“无所谓，你进来吧！”

陆远很执着摇头，然后替方芳关上了房门。

方芳看着恢复原样的房间，干净整洁，她第一次看到她的房间那么干净，垃圾桶的废纸扔了，套上了新的垃圾袋；书架上的书重新换了位置摆好；她常年敞开的衣柜关上了；枕套被套换了新的……这明明是她最想要的，但是这时看着只觉得陌生。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礼貌而轻，敲门停止后随即传进说话说话声，“你妈妈一会儿过来。”

方芳走到门后把门打开，恰好和上来的方妈视线对上，方妈脱口而出的是斥责，“每次都要叫，学学玉玉不行”说着又转身下去了。

方芳低下头，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也下楼，她闭紧嘴巴，她知道会有人代替她说话的，“知道了，妈妈？”语气乖顺。

走了一半楼梯的方妈，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怪。

方芳找她以往的位子坐下，她对面是方玉 ，方玉左边是方爸，右边是方妈，明明是圆桌，却坐出了长形方桌的味道，方芳在一边，方玉方爸方妈在另一边，泾渭分明，互不相犯。

方玉已经吃了起来，她不需要说话，方爸方妈对她喜好了如指掌，一个接着一个给她夹菜。

方芳看着面前的空碗，她感觉很累，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双手齐用才拿稳那个碗，动作很慢地去装了小半碗饭。然后回到座位，扶着椅子后靠坐下，机械地一口又一口把饭送进口里。

方芳吃着吃着，吃到了鸡蛋的味道，陆远在一旁说，“吃点鸡蛋，饭没味道，要和菜一起吃。”

对面一家没有发现异常似的，没有给一个眼神方芳这边。

吃完鸡蛋，方芳又接着吃到了白菜、鸡肉、鱼肉、牛肉、虾仁……所有的菜都吃过一遍，最后重复出现的是鸡肉和虾仁。

方芳就着小半碗饭吃了十几道菜。

陆远动作不停，“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发现你吃鸡肉和虾仁的时候咬得更久一些，所以就多夹了一些。你不胖，不需要减肥，可以多吃点。”

方芳有点习惯了陆远的跳跃，她把最后一块鸡肉吃完，放下了碗。

陆远看向门外，“外面风不大，你要出去走走吗？”说完他就起身走到门外，背影和今日在海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