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阁主狠咬了几次牙，才吐字清晰，“这是我的主意，前辈信息泄露，是我管教不周，望多海涵。”

陆远看了几眼青年管事，开口道，“给你们主子带个话，‘商人贵诚，说到做到’。”然后又一指问价的几人，“别让人来烦我们，不然账我全记你们头上。”陆远说完，直接带着罗珏走了，罗珏低着头从问价的几人面前走过。

眼见事情结束，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之后就是藏宝阁自家的事，他们就不好旁观了。

青年阁主身后的一人道，“阁主，可要拦住他们？”

青年阁主吐出一口气，反而笑了一下，“不必，而且”说着停顿了一下，“把几位道友好好送回去，亲手交到他们长辈手中，这样我才放心，切不可慢待了。”

问价的几人以为青年阁主是碍于他们身后宗门不敢开罪于他们，还让身边长老亲自相送，立即改换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跟着一个人离开了。

青年阁主见了，心中轻嗤，“蠢货。”然后转身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身旁另一人交代，“把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给少主传过去。”

青年阁主回到房间，房内已经有一人坐于桌旁，身后站着一个伙计。

坐着的人听见脚步声立即转头，正是徐管事。

徐管事见到青年阁主也没有起来行礼，反而直接问道，“如何？”

青年阁主随意在空位坐下，“还是徐叔眼睛毒辣，事成了，少主要的机会来了。”

徐管事点点头，举起茶杯，青年阁主也举起茶杯，两个茶杯轻碰，发出叮的一声脆音，二人相视而笑，将茶一饮而尽。

陆远带着罗珏回到住处，看到罗珏心情不畅，知道他郁闷所在，就开口问道，“怎么，没想到平日相处温文尔雅的师兄们竟是这样一副模样。”

罗珏垂头丧气，没有精神地点点头。

陆远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罗珏倒了一杯，笑着说，“这就是我要教你的‘里’，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最是难测。”

罗珏也懂这个道理，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听到陆远开解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心情。

陆远喝了一口茶，才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探查人心吗？”

罗珏摇摇头，他只知道陆远教他的肯定有他的用途。

陆远把茶杯移开，手指在茶杯沾了点茶水，在桌面写下了一个字，字迹在罗珏眼前慢慢干涸，最后消失。

罗珏抬头看着陆远，陆远笑容满面。

罗珏木讷摇头，“我不懂？”

陆远站起来，看向窗外，背对着罗珏，“你被人追杀，满身是伤，被挑断脚筋手筋，在谷底腐烂等死，都是因为不识人心。我要教你的就是看人看心”说到这里陆远转过身来，看着罗珏，“罗珏，你记住，一个好人要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去，就要谨记无害人之心，有防人之心。没有不败的强者，没有永远的弱者，活着才能成为胜者。”

罗珏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话，过了半晌，依旧语塞。

陆远并不急着等到罗珏的答案，又临窗而立，背影萧索。

罗珏看着陆远背影，脑中不断闪现的，是跌落在谷底之后的画面，半湿不干的泥土，不知道颜色；黑漆漆的四周，不了解多深多大，头顶偶尔有风声，再没有其他的活物声动。罗珏等了不知多久，手脚从疼痛到冰凉到麻木，最后是无知觉，他听陆远说过他还爬了一段路程，他根本没有爬行的记忆，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爬行的。

想到这里，罗珏心中暗忖，“我是想活下去的吧！”

一阵震响，是城门换防，由日入夜的提醒。

罗珏从声音中回神，抬头看向窗外，陆远还是一样的姿态站在窗边。

罗珏走过去，陆远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车水马流、人声叫卖，好一派热闹景象。

陆远看着楼下门前的灯笼，红艳炫目，问罗珏，“你看到了什么？”

罗珏见陆远已经越过中午的话题，没来由松了口气，他如今实在是给不了切实的答案。

罗珏根据问话，看向楼下，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有门前若市的酒楼，有无人问津的商铺，还有三两好友结伴畅饮，还有淌淌而流的河、微风轻挪的柳、璀璨多彩的河船……太多太多，罗珏不知道陆远要他看的是什么，只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看到了繁荣的街市。”

陆远本来看得好好的，听到罗珏的话后，神情一滞，终于放弃了最开始的计划。

陆远脸色认真，语气坚决，“罗珏，我决定以后让你自由发展，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罗珏满是不解，虽然师尊时不时有些奇怪的言论和行为，但是现在这句话让他更是疑惑。不过看到陆远的神情，罗珏这次聪明地没有再问，感觉问了之后可能也得不到答案，这虽然是预感，他很少相信，但是偶尔信一次也是可以的。

罗珏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终于打算将他一直未说的遭遇尽数道出。

陆远早就知道了，不过也装作不知道，全当个故事来听一听也是可以的，毕竟自己旁观看和亲历者亲口说，那是完全不同的。

和慕容昭对话的人这时注意看，其实就会发现陆远和慕容昭像，但是也开始有很多不像，现在的陆远不像慕容昭，因为慕容昭是一个完全的人，而陆远是带着慕容昭的一些习性却又在不断成长的意识体。

或许陆远自己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执行任务的方式也由最初完全共情任务角色仅仅凭借自己想法去做，到如今开始有自己的策略，尽管意识性很强，不过的的确确在变化着、改变着，这些都是慕容昭最想看到的，只有陆远成为一个完全的意识体，他获取的能量才会和他相合为一，陆远才是真正的陆远。

罗珏尽管想好了，想要开口等你时候却再次口拙，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陆远好心提醒，“那就从你记事开始吧，反正我们有大把时间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