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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她的若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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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她的若所思

“小妹你别着急,”慕依琴对如今慕沉川的恼羞成怒只觉得赏心悦目,她的话可没有说完呢,“还记得大理寺容则大人吗,容大人不愧是寺卿,公正明谨、严于律己,这一上头就提着的免死金锏冲去了瑜京说要替那些大人们开明请罪,你猜怎么着?”慕依琴跳着声调好似在说一个荒唐的笑话,容则本可以拿着金锏上朝堂与姬旻聿好好对峙,可他没有,很显然他深知即便用着这北魏的公道律法也绝不可能由三言两语就去改变东宫一党的决心,所以他放弃了——干脆——干脆提着金锏与那些清流忠良走一遭断头台!

容则位高权重平日里执法严谨的确没有可以污蔑的把柄,但是看起来正直的人总有办法被打垮,尤其是容大人这般铁面无私好似不近人情的家伙,正义就该用“正义”来击毁,所以大理寺卿连夜带着免死金锏要去换命。

“这北魏天下怎么容得了人如此放肆呢?”慕依琴懒洋洋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仿佛今夜的慕二小姐闺房里没有血腥没有杀戮没有阴谋诡计,而只不过是她慕依琴正打算好眠的安然之处。

容则身为大理寺卿却一时冲动违抗君令、知法犯法,下场可想而知,免死金锏被收回,至于他这个罪人,既然喜欢和这些清流在一起那么就和贤王府的罪奴、诸位大人们一并关押在瑜京的大狱之中。

傻子一般。

慕依琴只觉得好笑,原本还想着这免死的金锏是个烫手的山芋,实在不好下刀子,没想到自个儿送上门来了,所以说啊——做的什么热血正直、赤诚勇猛,都不过成为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无畏无惧的确可敬可佩,也叫人觉得荒唐可笑。

倒不如学学那个大都府尹赵鄄城,一听到王城的风声变了就三天两头的闭门不出,东宫一党的旨意下来,他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该抓的人他抓,该定的罪就定,当权者可不管你是不是在心底里叫娘骂祖宗,只要你乖乖听话,至少在这惊涛骇浪里能保得全家老小的安危不是。

“本宫反而不担心谢非予去瑜京救人,他不傻,一个人如何从千万的层层围困之中救出那么多的犯人,所以他会选择入禁城,见一见姬旻聿可好过那毫无胜算的劫狱。”慕依琴轻轻晃了晃脑袋,云鬓发髻上的珠花散落出好听的清响,似能荡涤整个房间里的黑暗沉闷,内室的小火炉噼噼啪啪,半明半暗,“石都统虽为兵部管辖之下却属州府统兵之责,除了东宫的诏书外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自然也别妄想一个谢家王爷就能改变万人心意,别说谢非予不过是个外姓的王侯,那就是摄政之人也休想站在姬家面前去号令那些外编的大将——他们,是姬家的鹰犬,不是谢非予的。

“你问我担不担心旻聿?我不担心。”慕依琴笑吟吟的连眉宇都舒展了开来,好似这一夜虽漫长却成了所有故事尘埃落定的结局,而这个结局她已然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明早晨曦的光穿过这王都城门、紫禁金銮,若是姬旻聿有半点差池,那么远在瑜京的石都统就会,大开杀戒。”

女人温柔优雅的笑都能在转瞬之间变成恶毒的讽刺,没有万全的准备又怎么敢将谢非予困于囹圄,只要他胆敢动姬旻聿一根头发,那么瑜京所有的罪人都会作为殉葬品下了地狱。

谢非予想救人就不会轻易杀了姬旻聿,这与胆量无关,与恶名无关,而是不能,他越是重情义,越不能杀姬旻聿。

杀了下一任的新帝不但得不到好名声还会惹祸上身,是,你报仇雪恨着实痛快,但是那对于在瑜京的数百人可没有半点儿好处,只要姬旻聿身首分离,或者说,只要姬旻聿闭上嘴与这佛爷死磕到底那么谢非予就没有胜算。

“二姐姐想问问你,”慕依琴洋洋洒洒的主导了这一场夜谈,她扭过头看着哑口无言、极尽错愕的慕沉川,“如果你是谢非予的话,怎么赌?”

怎么赌这天下和人命。

既救不了人、又杀不得人,难道要靠那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来降服那高高在上处心积虑想要除去你的东宫太子不成?慕沉川,你是那个男人的心腹、那个男人的心骨,你不是自信自负能猜透那个恶劣的家伙在想什么做什么,你不是当初也学着装腔作势、一手遮天将整个王城闹了个底朝天,怎么现在——说不出话了。

谢非予自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未输在任何的赌注上,这一次的进退两难可曾是在他梦魇之中想象过困兽之斗。

就算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算他的身边高手如云、登临绝顶,但是在现世的面前,你不得不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学会低声下气来揣摩这圣心圣意,哪怕只有那么一夜一瞬,也叫人觉得痛快。

痛快!

真想看着那个家伙挺直的脊梁是如何被压弯的,看着那个家伙不折的膝盖是如何求饶的,哈!

慕依琴自然是见不到的,但单凭这脑中所想竟都叫人觉得美妙无比,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时候未曾到啊。

女人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噗嗤发出了声,花枝乱颤,衣衫上绣金的纹丝在几缕烛光下熠熠生辉,那些顺着珠玉流淌下的明光都好像点缀着她精妙的轮廓,这北魏无双的太子妃有着璀璨明眸、如云绿鬓,一颦一笑都能动人心魄,若不是在这般的境地说着那些恶劣尖锐的话语,哪怕慕沉川也要承认,男人们是很容易对这样一个温柔体贴又美丽的女子动心动情的。

她将目光从那看起来贤淑的女人身上挪开,鞋底沾染的血渍在地上踩踏出胡乱的脚印,裙摆的黄泥是在囚陵沾上的,每一寸都将那些白骨森森的冤屈印刻在心底里,慕沉川狠狠咬了下下唇,是啊,看看自己,狼狈不堪、一蹶不振,多像是输到了一败涂地的落寞无能样。

她张了张口,眼瞳里倒影出的是丝绒地毯上那些所谓肮脏的血痕:“北魏先帝开疆辟土八载,曾铸八枚洮符号令天下雄兵,那是姬家的立国之本,是姬家赖以生存的符令,后世帝王因惧怕八符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中而架空皇室集权,故而熔铸成了一枚并藏于玉树阁中代代帝王相传,”就仿佛成了是一件信物,谁拥有了洮符谁就有资格令各州的将军听命于令,“明贤帝王时重以开国大将一十三人铸小兵符十三枚用以控制兵权来代替桃符,渐渐的,这一枚洮符的作用远小于将军们手中的实权兵符,但是,它是天子象征。”

慕依琴听到了慕沉川的话,她的眼神从开始的迷惑慢慢的凝聚成了某种刺痛的精光,就好像她突然明白了眼前这姑娘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八子洮符的故事是北魏的老臣和姬家子孙口口相传,唯一的所剩在新帝继位之后便会从玉树阁中取出与朝夕相随,那是天子象征,虽不及兵符可号令万军齐发,但,可代表圣意行事。

那枚小小的洮符是每一位帝王随身携带的信物,不过相对于慕沉川会知晓这等事倒是令慕依琴有所错愕。

这大约要归功于易晟老先生,那个老头子博学多才在与慕沉川相处的过程中不光教会了她如何处理刀枪剑戟的医理更是会念叨着这北魏天下的传说。

慕依琴的眼角微微一紧,但她掩饰的极好:“是又如何,”她一扬袖,烛光穿透了蝴蝶绣花的编织与金丝,“天光一亮你和谢非予都会一事无成,天光一亮,石都统会让那些不听话的罪人人头落地,王都西南淯北三州的兵权都在石祈克手中,大军会一路南下,将那些对朝廷有异议的声音统统消除干净,这个天下很快就会被全然肃清。”不可否认,姬旻聿的大刀阔斧在整个北魏惹出了不敢苟同的声音,但那不是阻碍,新帝的登基是为了祛除那些腐旧的声音,流血牺牲在所难免,这便是慕依琴如今笃定胸有成竹的表现,算盘算盘,有算有盘。

而姬旻聿既不会下旨轻饶了罪人也不会将洮符酒这么轻而易举的交给谢非予。

慕沉川的唇角一泯,她的额头因为被四意推开时撞在屏风角而又红又肿,淤青都变得冰冷,细小的血丝布满上额,她重重喘了口气:“我想问问二姐姐……姬旻聿算准了谢非予会去找他,算准了谢非予想要救瑜京和那些大人们而必须得到姬旻聿的首肯,为什么还敢站在他的面前单枪匹马的对峙。”

慕依琴挑眉歪着头,对着慕沉川眨了眨眼,似有疑问又似是释然。

慕沉川的眼神光影如梭的动了动,声音竟不如之前的发颤:“姬旻聿下定了决心要瑜京和铜门关一样血流成河,他要那些人因为谢非予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他甚至要学学自己的父亲赌上一条命也在所不惜,那只能说明……”慕沉川的目光抬了起来,有什么明光从那昏沉沉的眼瞳之中攒射而出,坚定亦不屈,“姬旻聿的身上根本没有洮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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